第十一章 似真似幻的沙 （六）

静漪听着。

宽大的婚床上就剩下她一个人。

陶夫人话很少，回禀事情的也都言简意赅，大概是她平日作风便是如此，偶尔有一两个人回的啰嗦了，她倒也不打断，耐着性子听完……静漪想这比起嫡母杜氏来，又是另一个样子的管事人了。

“雅媚说的也没错，老太太是难得把谁带在身边的。静漪好好伺候老太太。凡事仔细些，老太太到底有岁数了。”陶夫人说着，炯炯有神的眼睛望着静漪。

听到门响，是秋薇在叫她起床。

“是。”静漪和雅媚都不由自主的严肃了些。

梦里一会儿是母亲，一会儿是父亲，一会儿又是陶骧，他们交替出现在梦中，说着一些她完全听不懂的话，让她焦躁……她睁开眼睛，仍觉酸涩。

不久大少奶奶也来请安，随后哈德广等人来陶夫人这里回事，陶夫人让大少奶奶在身边听着。

雅媚笑道：“母亲，奶奶可是除了八妹，难得带着哪个在身边的。可见静漪跟奶奶格外投缘了。我和瑟瑟也要去呢！”她故意做出吃醋的模样来，对静漪笑。

静漪看秋薇是一脸明了，心想此刻这院里上下恐怕统统都已知道昨晚新郎拂袖而去的事迹了，却也不想开口解释，哪怕秋薇是她娘家带来的贴身丫头。

陶夫人先笑道：“静漪跟老太太投缘不假，你这孩子也是话多的很。我平日里听着都时常头痛。还是让你在这里烦我吧。”

秋薇进来便说姑爷已经回来了，看着她，也不说其他的。

“母亲也偏心。可见有了新来的，不待见我了。”雅媚笑道。

这一晚她睡的并不很好，直到晨起，不住地做着梦。

雅媚拉着静漪退下来，在隔壁喂瑟瑟吃饭。

她混沌间伸手过去推了推，再翻个身继续睡觉。

两人能听到正间里他们的说话声。除了连日来筹备婚礼的开销事项，就是预备过春节的事务，很是繁琐。

她安稳地躺在床上，只占据了她那一边。待意识到整晚可以拥有这张从第一次躺上来开始就觉得很舒适的大床时，她往中间挪了挪。被子很厚，她拉高齐着下巴颏儿。舒服而自在地扭了扭身子，几乎要陷进床里去了。她望着床帐——母亲给她准备的帐子，倒不知该怎么运用到这西式大床上来才合适？一念至此，她又觉得那一旦落下帐子来便昏暗了的中式床，也有它的好……她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一翻身，头颈落在了两只大枕头中间。下面有什么东西硬硬的，硌了她一下。

她拿在手中掂了一会儿，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放了进去。

静漪文静一笑，轻声说：“那我去跟奶奶回了，去二嫂那里蹭饭好么？”

触到便知道是冰凉的铁器，拿出来一看是把崭新的左轮手枪。

“好，给你和瑟瑟吃一样的。”雅媚把瑟瑟抱起来，笑道。

她去开门前，摸了一把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