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载沉载浮的海 （六）

静漪跟妇人先上车。男人们帮忙将产妇抬到车后座上去。

“镇上两位大夫，一位出诊了，一位烂醉。接生婆……”老伯叹口气。

车夫从程倍手里接过钱来道谢。也看到了车后座上的静漪，忙哈下腰。

静漪知道这其中必有内情。她想了想，果断的回头程倍：“阿倍，把后座腾出来。”

静漪在车里将帘子拨开，看那车夫一眼。毫不起眼的赶脚汉子，蓝布衫子，裤脚是扎住的，一层一层的密密实实，显得利落而精干。

程倍答应着，将后车厢里静漪的外衣拿走，车门打开，说：“小姐，好了。”

老伯摇了摇头。

戴老八抬手遮眼，唷了一声便说：“是四老爷吗？”他挓挲着手，回身对程倍说对不住，我一家子的四叔找我呢，说着便将那两块钱塞回给程倍，程倍正要说话，见静漪摆手，便没吭声，悄悄的重回车上。

静漪皱着眉，说：“应该是胎位不正……你们别慌，有的救。”

她怔了下，也便没催程倍上车走。

“你个黄毛丫头……爹，咱还是得去城里。”年轻人叫道，显然已经急坏了。

程倍便掏了一块银洋给他，又加了一块。

静漪说：“快，快抬她上车。老伯，有没有干净的地方？我来接生。”

车夫还是没说话。

“回我们家里去。家里什么都有。”老伯还算镇定清醒，“就过两条街。”

程倍以为他是想要钱才带路，便允诺他带路去戴府，就给他五毛钱。

静漪见那人提着一盏琉璃灯、打着伞往这边跑，还叫道：“……快……快快救命……”

“我怕来不及。”做爹的说，看着静漪，问：“姑娘，你真的能救媳妇？”

车夫“哎”了一声，“是老八，在呢！”

“接生婆和大夫呢？”静漪反问。她盘算着，自己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救人。可是这个时候不出手相助，又怕一大一小两条性命都没了。

静漪刚想开口问他话，就听着远远的有人叫喊着“赶车的……赶车的，戴老八……是老八不是？”上气不接下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