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至深至浅的痕 （四）

“静漪，老七顾不上照顾你，你可有怨言？”陶夫人与静漪一同乘了轿子，问道。

“怎么样？大不了跟你们学一学，我也要跳跳舞去。”陶因清笑着说。

静漪不乘轿，是有着借机多走动当晨运的意思。她本想说这就蠲了这一项也好，忽想到符黎贞行动就要乘轿的，也就沉默不语。只是她的反应，陶夫人看在眼里。静漪细致，陶夫人有所领会，倔强这一样，她此时也看的出来。还好静漪懂得顺从她的意思，绝不肯当面顶撞她。

“她们小孩子家的过家家酒，你跟着起什么哄？”陶因泽抽着水烟，眯眯眼道，“还不如跟我去看戏呢。”

陶夫人把簿子收了，带静漪去陶老夫人那里。她看静漪是步行来的，就嘱咐她以后乘轿、免得累着。见静漪只是答应，又道：“横竖分派给你们的人手，不用也是白搁着。你们年轻人，比如老八，就不喜欢这样老式的做派。我想着你身体还未复原，行动小心些，不要累着。等养好了，你若不喜，这一样蠲了也未为不可。”

静漪缓了缓，见陶夫人在进门前站下，招手让她快些，她才换了副笑脸，跟着进去了。

待她回去，她们还在议论舞会的事，陶因清就说：“侄孙媳妇儿，我们这几个糟老太太要去看看这个什么舞会，可使得？”

陶夫人也并不是想要她说什么，下了轿，就自管先上台阶了。

她同静漪讲话，从来都是直来直去，几乎从未像现在这样客气。静漪愣了下，才说：“姑奶奶也要去跳舞？”

静漪半晌不语。婆婆这些话说起来都合情合理。分明没有责怪她的意思，可她听着怎么都有些难受。又说不清楚到底怎么就难受了……还好只一会儿，就到了萱瑞堂。

“学学跳舞倒是可以，不过你们在，她们可是玩不痛快。不如你跳你的，她们跳她们的……静漪，姑奶奶乐意学，你教教她。”陶老夫人笑着说。

“不成么？”陶因清哼了一声。她今天穿了件鲜红色的薄纱旗袍，一把翠色的纨扇摇着，当真是大红大绿，声色夺人。偏偏样子又很美丽，静漪看着她，微笑道：“使得是使得……可是姑奶奶会么？我们可是要跳舞的。”

“我想你也不是不懂事的孩子。不过还是想你多体谅老七些。再者，我也说过老七了。同妻子过生活，不同于带兵打仗；磕磕碰碰时时会有，若总是照着他那股子横劲儿，恐怕谁也吃不消。”陶夫人说着，看静漪。静漪料到回来之后婆婆也许会与她谈一谈，只是没想到真的同她谈了，她竟不自觉地开始发慌。陶夫人看她不言语，继续说：“老七呢，我是已经教训过了，再来说说你。往后有什么地方，老七强着你了、让你难过了，来和我说。我做不了主的，还有老爷。老太太如今生不得气、伤不得心，一旦病了可不得了的。”

“那个有什么难？你们那死鬼姑姥爷还活着的时候，可也是摩登的很……还请过洋人教他跳舞呢，我也跟着学过的。”陶因清扔了扇子，站起来。

静漪刚刚坐稳，便听婆婆如此一问，怔了下，说：“没有的，母亲。”

静漪看她身身材高而直，当真做了个舞蹈的动作，还是很有样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