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缘深缘浅的渊 （十）

程之忱点了下头。

段奉孝见状，便说有事先走，改日再来给伯母请安。

段奉孝说：“若不是陶家二哥受父亲所托帮我一把，恐怕你这次回来，得去给我上香了。”

之忱知道他如今事忙，也不留他。

“有你这么说话的嘛？”程之忱看着段奉孝。奉孝消瘦很多。脸色也并不好。知道这阵子他的日子不好过。“怎么样了？”

程之忱当然知道这里面的玄机，他问：“这个代司令，打算代多久？”

“哥哥呀，现如今兄弟我就是上了架的鸭子，没谱儿也得装出个谱儿来。往后，也只好在你这里混蛋混蛋了。”随着这一声叹息，段奉孝就真的收了他嬉皮笑脸的样子。

段奉孝见他沉默，说：“陶驷在北平闲散了几年，连我都当他就是吃喝玩乐的主儿，谁料一有事，手起刀落，干净利索。有他在，关外的那些人一时才不敢轻举妄动，我才有喘息之机。”

之忱倒不知该说什么，于是就没说。

若不是另有要务，他说不定能跟陶骧在长官官邸碰面……飞机上，副机长说的没错，陶家的七公子陶骧，白家的三公子白文谟，都是索家的座上客。尤其是白文谟，北平易帜的消息，都没有他追求长官独生女、恨不得千金换一笑之举来的轰动。

等他走了，之忱抬头看着黑漆大门、宏伟的门楼、蓝底金边的牌匾……显然父亲接手后应是重新修缮过，特意朴素些，可这府邸曾经的王家气派，仍可见一端。

段奉孝见他看自己，说：“你这只白眼儿狼，总算是知道回家了啊！”

他的行李已经被家仆忙不迭的拎进去了，耳边只听得一叠声儿的通报声“三少爷回来了……三少爷回来了……”

程之忱上了段奉孝的车，从左侧后视镜里看到陶骧的身影不见了，转头见段奉孝一身灰扑扑色泽的戎装，帽子稍稍有点儿歪，乍一看，还有那副吊儿郎当的公子哥儿的印记，也许两人之间熟不拘礼，奉孝气质倒真和先前没什么两样。

他慢慢的拾阶而上。

只是开车经过程家老宅，往庆园来。

这么一想，陶家真是出人才。陶盛川雄踞西北多年，与马家几十年缠斗不止，虽互有胜负但始终不倒。这段时间陶骧在南京，虽刻意低调行事，也赢得上下一片赞誉。

不久后，车子停在了程府大门前。大门内当值的家仆认清车牌，忙出来，待看到下车来的是自家的三少爷，又急忙上前请安。

陶驷在段贵祥出事之后，暂接兵权，迅速调兵遣将稳定军心，把局面控制的滴水不漏，帮着段奉孝利落的除掉了想要借着大公子奉先的名义夺权的老臣子，就连回来奔丧的奉先也被逼的不知所踪。这些，他均有所耳闻。

繁琐而又恭敬的，一拨儿又一拨儿，程之忱早已是习惯了令行即止的简洁，初归，一时尚不能习惯大宅门内的众多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