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一舒一卷的画 （十七）

她走的很快。

静漪还是停了脚步，“当时是我自己做的决定嫁人。让我重新回去选择一次，我还是会那么选。其实我也是无路可走……所谓不得已，也不过是借口。可这不是说，你们把我当个物件儿就是对的。我不是物件儿，我是人。”

杜氏胖胖的手，握了手串，也握了静漪的手，拍了拍，说：“漪儿，你娘不在了，还有我。”

之慎叹了口气。

静漪膝行，将杜氏仍在地上的手串捡起来，交到她手上去。

静漪也不回头。之慎的叹息在嘈杂的环境里，清晰可辨。

她声音太轻，之慎听了却又觉得太重。

她一贯温和的声音，说到这儿也失去了常态。

“像那晚，我倒不怪九哥。若是九哥能一巴掌打死我，我还得谢谢你，从此我也是一了百了……九哥听我说完吧。七姐厌烦我，但有一句话她总没说错。在程家，没了我娘，我什么都不是；没了程家，我在陶家，也什么都不行。”她停了停，转脸望着呆了脸的之慎，“九哥，往后做事千万稳健些。若再出差错，可没有妹妹可以嫁了……”

杜氏摸着她的头，说：“早些回去也好。在这里，我们倒彼此伤心。等缓一缓，你也想通了，也都静了心，我叫人接你回来住些日子的……”

“小十！”之慎叫住她。

杜氏说：“母亲知道，你不是不懂……你既是要走，就走吧。”

“小十，有些事，不该我来说。你怨我也好，怨三哥也好，怨父亲也好，我没什么可替自己、替他们辩解的。但是有一样，我一定要告诉你。父亲差点没有能够赶上同帔姨见最后一面，是因为他赶着去了天津。帔姨病危，父亲一周内三赴天津，都是为了能够见到冯老先生，也就是你的外祖父……”之慎说。

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或已经离她远去……她哽咽，摇头。

静漪迈步便走。

昏黄的灯影中，嫡母慈祥的样貌渐渐开始模糊。

碧玉手串的温度和嫡母手上的温度一样……她仿佛握的是母亲宛帔的手。从前她这样撒娇，母亲戳戳她的额角，镯子滑下来，在眼前晃，那是多么暖的时光……她哽住。

“九哥，保重。”静漪向陶骧走去。

额头触到嫡母温暖的手上。

“你等等。”之慎叫住静漪。

静漪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