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一舒一卷的画 （十七）

“母亲……”静漪抬头，心钝钝的疼着。

“好。”陶骧没有说别的，尽管看得出来，之慎目光中诸多担忧。他只是伸出手来，和之慎握在一处。

“你娘是程家的二太太，她的骨灰要入祖坟、牌位是要进祠堂的，哪有跟着你这个出嫁女到外姓人家里去的道理？你这是要造反？还是你另有主意？”杜氏目光如电，望着静漪，想要照进她心底去。

“拜托你了。”之慎又说。他望着陶骧，补充道：“照顾好小十。你要让她受委屈，我这个做哥哥的，可不答应。”

她当然听到。父亲等于是将她逐出程家。

静漪望着嫡母。

陶骧看到她向他走来，转了下身。陶骧扶了静漪一下，让她上车。他对之慎点头致意。

杜氏轻声说：“程家是你娘的容身之所。你要带走她，是不可能的。就算你与程家决裂，也不会容许你这样做。”

之慎向他走过来。

曾经心心念念的情人、最亲爱的母亲、纷乱复杂的过往、惦记牵挂的亲人……统统在这一刻来到她面前。在那个绝望纷扰的时刻，她背上的包袱，也给过她继续活下去的支撑。的确是她自己选的。选的时候也知道，是再也不能轻言放下……牙都要咬碎了。

陶骧戴上手套。

静漪抿着唇，俯身再拜。

之慎后退了两步，看着陶骧上了车。

杜氏狠狠地将手串向静漪身上掷去，毫不犹豫地骂道：“糊涂东西！这岂是你一个女孩儿家该有的主意？就是我也没有置喙的余地。你没有听到老爷发狠的话么？你这是非要走到不可转圜的地步么？”

离开车时间还早，两人站在月台上，静默了半晌，之慎将手中的一个织锦盒交给陶骧，说：“这个交给静漪。她明白这是什么。”

静漪听着，止不住浑身颤抖。

陶骧将织锦盒接了。

“漪儿，你可不只是你娘的女儿。你是程家的女儿，是你父亲的女儿，也是我的女儿。”杜氏说。她不看静漪。此时她头疼欲裂。宛帔过世令她悲痛，连日来她也是强撑着不要露出疲态，说：“我的话，你好好琢磨下。虽说程家养女儿，不是有朝一日用得到；可是程家若是用得到那个女儿，也该是她的荣耀，不是耻辱。当日你也不是不明白，履行婚约势在必然，不然以你的性子，如何肯呢？彼一时，此一时，情势不同，道理一样。到如今不管这里面有什么，你都要咽下去。”

“上车吧。到兰州之后，记得报平安。”之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