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缘深缘浅的渊 (八)
她挪动了两下,手指尖终于碰到了衣兜里那轻薄的方片儿。
陶骧,她只见过那一回。看上去,倒是个端正持重的年轻人……
她是不能任人摆布。
宛帔拿着帕子给静漪擦着额上的汗。
他曾送她一匣子纸笺。
家里得了三少爷之忱回来的准信儿,就好像有了件喜事儿。马上又是中秋节,杜氏借着这个由头,让上上下下的准备一番,也省的人少把心思都放在杏庐、放在十小姐静漪这里。
他用的不是寻常的墨,也不是寻常的纸,虽不名贵。而是戴家家传的技艺。他说,他从小就是听着家中后院作坊里家仆手工捞纸的“哗、哗、哗”的声响长大的,有阵子不听这声响,心里会空落落的……
宛帔没有跟静漪说其他的。
她熟悉极了。
她抖抖索索的打开那方片,轻轻的印在了脸上。
“漪儿,你可得好好儿的……你三哥前日电报里,还特地问起你来呢。他数年不归,归来看到你这副样子,可让他心里怎么好受?”宛帔轻声的说。
是啊,他是什么?他是煦暖的阳光,不小心投到水波上的,煦暖的阳光……
静漪拿过药碗来,一气儿的喝下去。
她问,那你是什么?
尤其陶家听说静漪“病重”,陶驷的太太雅媚亲自登门问候的事,她更不能说。
轻轻的,热乎乎的。
杜氏说,这位精明强干的陶家二少奶奶,此番前来,对静漪逃婚的事只字不提,但对文定之事,也只字未提。却提了提七爷陶骧因有要事前阵子去了南京,将于近日返回北平。
地牢里阴冷霉湿的味儿,也掩不了这方片儿上煦暖的香。
宛帔心中自是五味杂陈。
药苦的很,她推开翠喜给她预备的冰糖。
他说,静漪,静静的,是静静的涟漪。
“三哥要回来了?”她问。
淡淡的黄色,对着光看,梅花若隐若现。随着光线的移动,那梅花忽深忽浅,像在随风飘摇,更有暗香浮动……
“就这一两日。说是搭飞机回来。”宛帔看着静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