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忽明忽暗的夜 （十四）

静漪擦了下脸上的水珠。心里不得不承认，这是她想不到的。

轿车向路北急转，险些撞在路边的大树上。车身剧烈的一抖之下，只听着咔哧一声响，车子顿时歪斜向一边。

她看到马夫还在抱着他的马痛哭，而亲手将马击毙的那个人，从口袋里掏出一叠什么，放到马夫手里，然后，他转了身。

“雨太大了，路不好走，要不在路边停一下吧，十小姐？”保柱正同静漪要商议下，前面突然的斜刺里跑出来一架马车，横冲直闯的便朝着他们踏来。那马夫在车前惊恐的生拉硬拽着奔马，保柱慌乱间扭转方向盘躲避着。

就在这时候，他朝静漪这边看了一眼。

那人见她矜持戒备，不以为意的微笑着。一转身，挡在了她身前。

静漪见状就说：“还是我下去找人。”她不止惦记着找人来将车子弄出泥坑，更紧要的是她觉得前面一定有人需要她救助。

静漪正不知他为何要如此，就听“嘭”的一声枪响，随着围观的人发出惊呼，伤马哀鸣一声，便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我得下车去找人把车抬出来。十小姐您在车上先别动。”赵保柱说。他想要推开车门，可是车前轮正陷在泥坑里，车门只开了一条缝隙，再也推不动。

静漪呆住似的，直愣愣的瞅着被雨水冲刷着的马的尸体，和那顺着水流扩散开来越流越远的血，她抬手擦了下嘴边雨水……站在身前的这位先生回身看她，说：“十小姐，你还是到前面避雨去吧。雨下这么大，当心着凉。”

急雨在地面上汇成水流，湍急的冲刷着土路。这段路并不十分平坦，前方又在修路，坑坑洼洼的。保柱一边小心开车，一边抱怨了几句。车前挡风玻璃上的雨刷咯吱咯吱响，刷不迭大雨，前面的路看不太清楚。

雨下的仍然很急，溅起的水花若黄褐色的烟尘一般。

雨瞬间便大了，四周仿佛蒙上了黄色的纱帐。

隔着一层纱似的，两人静静对望。

车顶噼里啪啦的响着，她回神，原来是下起了雨。

“我还好。怎么了？”静漪问。她从后车窗看出去，那马车在雨瀑中飞驰而去，车马行人纷纷避让，猛然间连车带马掀翻在地……她听到马儿痛苦的嘶鸣，和人的惊慌失措的呼喊，她想看清楚些，雨下的太大，前方都是模糊的一片。

静漪摇着头，低声的问：“为什么要杀了它……太残忍了……”

“糟了。”保柱说着，摇下车窗往外看。倾盆大雨汇成黄色泥塘，轿车前轮陷进了泥坑当中，他想推开车门下去查看，车门开不了。他回头看下静漪，问：“十小姐，您没事儿吧？”

“十小姐，对一匹马来说，不能再奔跑才是最残忍的。况且，这马夫也没有那闲钱养一匹瘸马。这不是宠物，这是谋生的牲口。”那人颇有耐心。

静漪被摇晃的车子摔到一边，忙撑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