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且真且深的缘 （十二）

静漪轻声道：“张妈，咱们去影竹园。”

黑影中马青龙和手下一排灯笼亮着，也不敢借着光看张妈身后的人——于礼数上合，何况张妈身边这只威名远扬的雪獒，正虎视眈眈地瞪着他们，也许一个不留神哪儿不合适了便发了威——他带着人遥遥行礼，道：“不知道七少奶奶在此，还请七少奶奶赎罪。”

“我知道的，少奶奶。”张妈道。

“原来是马队长。马队长和各位辛苦。”张妈说着，略一转脸，用马青龙也听得到的声量对静漪道：“七少奶奶，是护院的四小队马队长。时常要负责咱们这一处安全的。”

她带着静漪快步走着，左转右转，总是在遇到一个路口是毫不犹豫地转向。静漪越来越觉得自己带着张妈来是对的。如果是她自己，靠着记忆中的那点印记，恐怕没有这么快到——她听见竹叶沙沙的声响，张妈立即就说到了。

走的远了些，静漪问道：“他们走了？”

张妈在前，静漪在后，缓步经过他们身边。

张妈回头看一眼，倒：“没有。”

马青龙听张妈这一番话，分明是代七少奶奶发的，踌躇片刻，挥手让手下背转身去，让开了道路，自己再施礼道：“七少奶奶请便。”

那一排灯笼仍在原地不动，似乎是在等候命令。静漪叹道：“他们也是职责所在，随他们去。”

对方听了，立即答道：“是护院四小队的马青龙。七少奶奶在这？”这马青龙显见是吃惊不小。听他报上姓名，紧接着便吩咐手底下的人都站下后退几步。再听得张妈重复一遍七少奶奶在，忙说：“小的马青龙，给七少奶奶请安。”

一站下，静漪打量下前方。她尚未见过影竹园正门的样子，原来是密密实实的竹门。两边高大竹篱笆，也很结实。门楼都是竹制的，悬着的两盏灯笼，却黑乎乎的，并不见光亮——静漪没有看到守卫，甚是意外，不禁咦了一声。张妈听见，低声道：“少奶奶，把门的在里面呢。”

“七少奶奶在此。我是少奶奶跟前儿的张妈。前面是哪位？”张妈往前两步，牵着白狮，挡在了静漪身前。

静漪点着头，正要上前去，张妈拦着她。她便看着张妈牵了白狮，走到竹门前，向里一望，拍了拍门上的门环。声音不大，又很和缓，三声之后，便听见里面有人问是谁。那声音极为沙哑，浓重的西北腔，听起来十分的怪异。静漪立即觉得不舒服，少不得忍着。张妈听到立即说：“白老婆子，我是彩橘。”

“什么人？”对方高声，很是警惕。

“马队长。”张妈和缓开口，带着一丝笑意。马青龙顿住。“马队长，七少奶奶散步散到何时、到何处，不劳马队长费心。不过附近走走，马队长任务在身，只管去吧。”

“怕是马上就要去报告的……打从琅园出来，遇到好几支巡夜的队伍。往日并不见有这么多。”张妈低声道。

只见马青龙不卑不亢，继续道：“时候不早，此处幽暗，地形复杂，恐有意外。七少奶奶不如早些回转……”

静漪点点头。后花园这荒废了的所在，甫一进门便遇到巡夜的，可见这两日家中戒备之森严。这固然是因了过两日大使夫妇便要来府上做客，一定要保证安全，也未必不是因为后花园里关着的那位……看这样子，影竹园的守卫恐怕也少不了。

“免礼。”静漪的声音清脆短促，并没有多说一个字。见马青龙并没有让人立即让开道路，便知道他尚有疑虑，于是等着马青龙的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