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乍沉乍酣的梦 （九）

陶盛川的语气并不见严厉，陶骧却绝不敢忽视。

“父亲。”陶骧叫道。

陶骧点头道：“有。同西北军付出的代价相比较，区区嘉奖令，的确不值一提。”

他少见地拄着文明棍，等陶骧和静漪来到面前。

“孩子气的很。”陶盛川微笑道。

静漪在一旁看了，顿觉此时老爷子的心情十分的好。她不禁又看陶骧，见他一副想马上就走的样子，对他摇了摇头。

陶骧晓得静漪是故意走开的，于是站在父亲身边，看着静漪采玫瑰，听到父亲咳嗽几声，喘息间带了点杂音，便说：“父亲，时候不早了，是不是该往回走了？”

陶盛川听了，微笑点头。

“还早。”陶盛川摆手。手帕按在嘴边，又咳嗽了几下，才止住。

静漪不想公公会拿陶骧开玩笑，愣了一下，随即便笑起来。虽不敢笑的放肆，可也笑到满面通红。陶骧被父亲和静漪当了笑料，无奈的很，见他们俩这么高兴，少不得忍了。他越是这样，陶盛川与静漪越觉得有趣。

陶盛川被逗乐，笑容满面地望着略显活泼的静漪，转眼又看看跟在身后的儿子。见陶骧也在微笑，陶盛川道：“静漪要是黑猩猩，老七就是大猩猩。”

陶骧看他们走在一处，静漪在父亲身边、父亲拄了文明棍，步子不疾不徐地走在这花园小径上，说说笑笑的，俨然父女。这气氛，反而是他这个做儿子的见了些外似的……他看着静漪微微侧了脸，凝神听着父亲讲话。头上的珍珠发圈，衬着她那一头卷发，看久了，越发显得她活泼泼的，要比实际年纪小了些……她似发觉，回头看他，对他眨眨眼，微笑着说：“牧之，我晓得要送奶奶什么寿礼了。”

静漪笑着说：“奶奶说，我进门的时候把她吓了一大跳，又黑又瘦，像只黑猩猩。”

陶骧扬起眉来，见她笑的有些得意，不禁问道：“送什么？”

“是。”陶骧答道，“在奶奶那边用的晚饭。从这边回去，顺脚。”

陶骧搀了他，道：“父亲要多保重身体才是。”

陶盛川点着头，温和地问道：“是从老太太那边过来的？”

陶盛川喘息已定，点点头，道：“老?毛病，不怕。有一样，南京今日通电全国，广而告之西北军平叛有功，特颁嘉奖令，犒赏西北军诸将士。此事你竟在师一级会议上说‘不值一提’，可有？”

静漪声音更低，站在陶骧身边。

陶盛川看了静漪，微笑道：“静漪回来这些日子，气色好多了。”

静漪摇头，说：“赶明儿我再告诉你的……父亲，我能采几朵玫瑰花回去吗？”

陶骧刚要开口，静漪先轻声说：“是，父亲。”

陶骧一听，且要出言阻拦，不料陶盛川却说：“去吧，想采多少就采多少。只是仔细些。”他说着，看了眼身后跟着的史全。史全忙从老仆手中拿过灯笼，跟着静漪往路边的玫瑰丛中去了。

陶骧眉皱了皱，就听父亲说：“我也有好些日子没有来这里了。老七，陪我散散步。静漪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