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至深至浅的痕 （九）

“静漪一向细致。”陶夫人是陪着老太太们来纳凉、看热闹的，见老太太们十分满意，她微笑着说。“就是不知道，孩子们这是闹的什么趣儿？不带那黑乎乎的面罩岂不是更好？”

他看了看马行健。这一丝不苟的下属，比起阿图来，到他身边算晚的，贵在聪明沉稳，用着越来越得力。

后花园水阁里，陶老夫人抚弄着她膝上的袖猴，拿着小望远镜，望着远处花厅里的衣香鬓影——都是正当妙龄的女孩子，个个儿与她的孙女尔宜年纪相仿，虽不尽是花枝招展，却也都仪态万方，又有着那个年纪的姑娘特有的活泼泼的样子，偏偏那些充作男伴的年轻人，仿佛专门挑出来给人看似的，英俊的英俊，潇洒的潇洒……陶老夫人笑着说了句：“真跟专门儿选的似的，怎么个个都这么好看？”

陶骧皱皱眉，说：“好。”

“可不正是专门选的么？听说静漪对着花名册斟酌许久才定下来的名单。那可是骧哥儿身边儿精英中的精英。姑娘闭着眼睛抓一个，都是好样儿的。”陶因泽抽着烟，眯着眼说。

马行健摇头。送茶来的下人已经退出去了，他问道：“不好么？”

陶因泽说话没有拐弯抹角的，听的金萱在一旁都抿嘴笑。

丛管家难得多说几句话。当初他挑人来这里伺候，看中的就是他口不多言。只见丛管家此时回他的话，态度不但恭敬，还有点儿越来越恭敬的意思……陶骧眉一动。

“我就不去了，七少。您看，我比她们可大上不少。”马行健竟笑了。

“这留两个人就好。你也过去吧。我和陆少吃饭，不用太多人在这，也别让人来打扰。”陶骧交待着。

陶骧又看看他，问道：“我不会记错的，这些人里，你岁数可最大。平时跟着我，没机会去结识合适的对象。八小姐的同学，都是好的。”

丛东升领命出去，留下陶骧自己在房里呆着。

“你也去吧。”陶骧抿了口茶。皱了皱眉，“这茶怎么回事儿？”

“哦？”陶老夫人笑着问。

“是。都过去了。”马行健说。

“依我看，今晚，带着未婚夫来的都未必不会被勾走哇。”陶因泽说着，竟笑起来。颇有些顽童恶作剧似的样子。她见陶夫人坐在一旁不语，便说：“看看骧哥儿媳妇操持的，还行么？”

“高英他们都过去了吗？”陶骧拿起茶碗来想喝口热茶。天热，这茶还有点烫。他轻轻刮了两下。

马行健说：“阿图他们都不在，七少您身边还是得留一个人的。”

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了，这碗不知名的什么茶，尚有余温。

他又看了看茶碗，刚刚只顾了渴，没留意，果然不是常喝的白枫露……他沉吟片刻，抬眼看马行健。

这一处距离后花园远，不知舞会是没开始，还是音乐声根本传不过来，除了夏虫鸣叫，他竟听不到别的声响……

好是好，可不是他常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