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载沉载浮的海 （二）

黄珍妮姓黄，偏爱穿黄色的衣服，很好认。

静漪走过来，经过陶骧身边时，很低很低的声音，说了句“多谢你”。

无垢立即认出这女子是黄珍妮。

“要关心，也轮不到你关心。”无垢心知黄珍妮绝非善类。况且知道黄珍妮对陶骧的心思、也知道有她们彼此之间的梁子做了前因，黄珍妮才会如此当众给静漪难堪。

“就照三小姐的意思。”陶骧示意马图二人，将汪南荪塞到车上去，“送三小姐回家。”他说完，对无垢一点头，就要走。

黄珍妮则脆生生的一笑，盯住静漪，道：“我只是关心十小姐而已。”

“七少请留步。”无垢叫住他，看了静漪一眼，对陶骧道：“谢谢七少相助。这本是家丑，不宜外宣……”

黄珍妮却不打算就这样结束对话，她笑着问：“听说，程十小姐最近在家中养病呢？身体好些了？”她这一问出口，身边的女朋友便拍了拍她，有点尴尬的对静漪一笑，说：“珍妮今天晚上太高兴，多喝了几杯。珍妮，”她一转脸，对黄珍妮用了法语，脸上是在微笑的，语气却完全听不出笑意。

她原来并没有认错人。

马图二人行动极麻利，将汪南荪的手背在身后，图虎翼抽下领带来，当绳子把汪南荪捆了，问：“七少，扔哪儿？护城河里吗？”

静漪听到黄珍妮叫“七少”，眉头顿时一皱。

汪南荪又嚎起来。

“珍妮啊。”黄珍妮的女朋友见她这样，回头看看，并不见陶骧，便说：“走啦，我们过去。”

“陶某只是遇到一个欺负女人的流氓而已。”陶骧说着，请无垢离开，“时候不早，三小姐请回吧。”

静漪见她醺然的醉态，忍住没有立即后退，但也没说话。

“多谢。”无垢还是说。

黄珍妮已然是微醺的模样，站在无垢和静漪面前，道：“三小姐今日怎么有兴致来了……”一手扬起，搭在身边一位女朋友肩膀上，目光顺势便转到无垢身边的静漪身上，打量了几眼，便笑着问：“没认错的话，这位是……程家的十小姐吧？十小姐，咱们见过，不知十小姐有没有印象？”

马行健站在车边，开了车门等她们，说：“十小姐，三小姐，请上车吧。”

马行健把手帕团了团，堵住他的嘴。

“七少，看看谁在这儿？”黄珍妮忽然高声笑着说，吸引来不少目光。

陶骧点了烟，转头问无垢道：“三小姐说吧，扔哪儿合适？”

“谢谢黄小姐关心。我好多了。”静漪见无垢恼火，知道她性子是绝吃不得眼前亏的，她却不欲在这里多做停留。她当即对黄珍妮及她身边的几位朋友一点头，“各位，失陪。”

无垢见他似笑非笑的，便说：“扔护城河里还污了河水。前儿我们三哥买回些稀罕物儿，食人鱼。听说这鱼从美洲来的，尖牙利齿，最爱吃肉，就是扔个大活人下去，拖上来就是一副骨架——这样的白眼儿狼，不知道放下去，肉被吃光了，剩下的是什么？我倒要看看，你是狼心狗肺嘛，汪南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