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思君迢迢隔青天》（三十三）

那边静漪穿过狭窄的舱门，踩着梯子往下走。裴亮工等人都没有随着下来，只有董定一陪在一旁。静漪和孟颂华跟着他下去一路往里走。船舱里的通道同样狭窄。地面不知涂了什么，静漪只觉得踏上去，脚步声便被吞噬了。也有低低的机器轰鸣声隐隐约约传来……孟颂华这时候回头轻声对静漪说：“我头一回上军舰……没想到这么大、这么雄伟……让我想起泰坦尼克号……哦不，是维多利亚号。”

岸上通往军舰的浮桥在轻轻晃动，夜色下的水面浮着粼粼波光，静漪的确有点头晕——她到此时才记起来自己晚上还是很喝了几杯酒的……她踏上浮桥，身子就立时随之一晃，忙伸手扶住铁栏。

静漪听到“泰坦尼克号”，心里一顿。孟颂华浑然不觉，倒没觉得有什么异样，反而是在前头的董定一听到，说：“孟医生有兴趣，等您忙完了，我陪您参观一下我们的致远号。这是目前我国最先进的战·舰了。”

“谢谢。”静漪轻声说。

静漪摸一摸舱壁，冷冰冰的，却因为董定一的话，这冷冰冰的舱壁显得也有些温情。

“是，陶司令！”洪小玖看到陶骧要点烟，原本就因为自己刚刚走神儿被这面冷心冷的陶司令发现正有些紧张，不由得先咳嗽起来。

只是轻轻一扶，大约是他担心她要跌跤了吧……她瞬间有些恍惚。他的手不像记忆中带着她习惯的灼热温度，仿佛是隔了很远的距离，根本触不到她。

陶骧拿了火柴，却没划着火。

她刚想要回头看时，一只大手扶在她腰间。

听着洪小玖念完电报，见她等着他回电的内容呢，那老老实实、认认真真的样子，让他忽然想起刚才静漪那闪亮的眼。

“请小心脚下。”裴亮工提醒静漪。

“……希望有一天我们也有凤翔号那种航空·母·舰，会大大提高我们的战斗力……”董定一说着，站下来，示意他们到了。

陶骧发觉静漪看她，回望时，静漪已经转开目光，依旧同裴司令说起话来，轻声细语的，不比微浪拍在舰上的声响大……

他命令守门的卫兵打开舱门。

静漪跺了跺脚，高跟鞋敲在铁板上，咚咚作响。

“刚才说，今晚杜家那慈善舞会，筹款多少了？”他终于划着了火柴。

她扶着铁栏的手松了松，身子极力要保持着平衡——她真后悔没有拖延几分钟，换了衣服再来。这跳舞鞋子跟高的令人生恨，像是踩高跷。若在平时这都不在话下，可她偏偏喝了酒、这又是在水上……她真想甩脱鞋子像走在前面的那些男人似的，噔噔噔地便上了舷梯登了舰——她眯眯眼，便看到孟颂华已经在甲板上，居高临下地回头望呢。

一小团暖光映亮了他的脸……

也不知是不是到这会儿酒劲儿上来了，还是这浮桥的确是晃的厉害，她眼望着走在前面的裴亮工等人的身影都有些晃动的让她犯晕了，耳边水声、风声、踏在浮桥和舷梯上的脚步汇在一处，不住地回响着……她深深呼吸。夜晚水上的风有些凉意，她薄薄的裙子被风吹的贴在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