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美人如花隔云端》（下）

那日他端起茶杯来，轻轻一嗅，浓酽茶香扑鼻而来……已是隆冬，这般暖香的热茶，入口一路从喉间暖到脚后跟。

“咳，挑女婿的眼光还是有的。”冯孝章说完，一抬脚，迈步进房门。

跟着的人都知道他不喝花茶的。以前在北平，多半客随主便，出门见人，若是上了花茶，他也喝上一点。

“不值一谢。”冯孝章开口讲话，慢条斯理，望着他的眼神，湛湛然。“这位先生面生的很，不常来吧？”

冯老夫人不忍看，由陈妈搀着，先进了房。

老爷子面上倒是不带笑容，虽是寻常谈天，也自有一股威仪。似是不经意瞥见他，目光稍一停，他便站了起来，拱手谢过老爷子的好茶。

冯孝章和程世运并立廊下，看着那对小儿女离去。

他将茶杯放好，抬头时，冯孝章恰好站在他身旁同人说着话。

虽然冯老先生这次见他都没有表现出特别的意思来，但是他总觉得老爷子看他的眼神里，是有些什么的。

他说这话时并没有看静漪，静漪也将目光移开，看着外祖父母和父亲——除了外祖母面上有些不舍之色，外祖父和父亲都极镇定，仿佛这仅仅是日常的道别，而陶骧就是出门去办公罢了。

“……现在想想，老爷子那时候大约便心里有数的。”陶骧轻声说。

冯孝章点了头，说：“多加小心。”

那一见虽然匆促，到此时想起来，仍然清晰无比。连老爷子身边的随从人等，也都能想起来；也难怪冯永好见了他，总在毕恭毕敬之中，多一分熟稔……

冯老先生抬手捻须，淡声道：“依我看，世运，你总算还有一样好处。”

正预备喝第二口，听一旁的人议论说冯老先生要走了。他没有立即回头。茶杯握在手中，边喝，边品茶……跟冯孝章道别的熟人很多，闲聊几句、打哈哈的也此起彼伏，笑声就没断过。只这样听着，这冯老先生在此地人缘儿也上佳……但怎么从情报里，分析不出来这点。他以为他必然是个古怪绝情孤僻残酷的老头儿……

程世运不知他是何意，但料着不定是好话。

他不禁微微冒了汗。

这老爷子，就是同着小辈陶骧，对他也时常不假以辞色……

都没有多余的话，等陶骧敬礼离开时，程世运说：“静漪替我们送送牧之。”

他目送老爷子上了自家的汽车离去，随即结账，带着人直奔机场。

陶骧看了静漪。

他点头。待要说什么，老爷子只对他点点头，道一声不扰，连带着向一旁的友人道别，施施然离开茶楼。

静漪应了句是，待陶骧转身，她也同外祖父他们微微躬身行礼，随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