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难分难解的局 （九）

马仲成和逄敦煌的电报里都有好消息，而且在好消息之外，都额外加了句“恭喜司令”。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看到这面孔上有如此幸福的舒心的笑容了。

除却一个月前收到的尔宜顺利诞下一子的消息，连日来并没有什么喜讯能够给人带来些喜悦。

忽听得外面一阵低低的吵嚷，想起来奶奶她们还都等着呢，轻声交待张妈将孩子抱出去给她们看看……他坐在这里，听着外面此起彼伏的赞叹声和欢笑声。

起初只有静漪紧张和着急，几天过去了，陶夫人也开始着急。但是医生诊断一切正常。陶老夫人到底见得多些，笑着安慰静漪，说着孩子在她这个做母亲的肚子里太舒坦了，想多住几日呢……静漪心想这可是个急性子的孩子，不知道是不是也想避开外头的纷扰。

此刻是如此的安逸温馨，让他浑然忘却其余的一切，眼里只有她和女儿安静的睡容……

“少爷，看看孩子吧。”张妈把婴儿抱过来。

她说这话时，恰好陶骧回来。

陶骧轻手轻脚地接了过来，看着他的女儿——酣然而眠的小家伙，小脸儿粉团一般，头发很黑，是个小卷毛儿……没有睁开眼，他也知道她是极像静漪的了。

静漪摸着自己的肚子说着话。她说宝贝，你的八姑给你生了个小哥哥……

他轻轻地将女儿放在静漪的身边。

她眼看着春风起了，春风过了，桃花开了，梨花落了……这一年的春天，是在兵荒马乱中过去的。而她的孩子，原本该在暮春十分降生的，到了日子竟迟迟不肯出来。

这样的安逸持续不了多久，自然有事情来打断。

雅媚劝她不必将这些放在心上，大姑奶奶说如果有谁敢当面给她没脸只管告诉她……她都答应着。她知道她们是用最大的善意来给她安慰。

陶骧心情极好，在楼下书房里踱着步子，听人向他汇报战况。

临产的日子近了，静漪已经完全闭门不出。

漫长而辛苦的怀胎十月，尔宜在往来信件里和她分享着喜悦和担忧。这一阵子自然是通信中断，却还是用这样的方式给了她很大的鼓励。

他摘了帽子，低头轻轻地亲了下他的女儿。然后，他亲了亲静漪。

静漪也笑。

静漪动了下，不知是不是梦到了好事，嘴角有一丝微笑……陶骧看了，心跳慢慢地缓下来。

静漪至今仍不能相信尔宜比她还要早地做了母亲。对她来说尔宜似乎总是那个会捉弄她的少女……雅媚笑她其实和尔宜也差不了多少，仿佛比尔宜年长了一辈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