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百转千回的路 （二十三）

静漪听他说着，明白这是他的公事。只是看了他两眼，心想仗才刚刚打完，他就不能喘口气么……虽没有说出来，眼神想必已经表达的很清楚了，因为她接着便听陶骧说：“很快回兰州，部队上下也要休整了。”

陶骧人物本来就漂亮，此时亲切和气又有风度，一众夫人们借着敬酒同他交谈，自然是喜笑颜开。她们同静漪又是熟悉的，见她坐在一旁，也只管拿她和陶骧取笑，一时间这里便其乐融融。

“嗯……敦煌呢？”静漪问起来。

吴夫人说着，众位夫人也附和。陶骧转脸看看静漪。静漪微笑着，并不开口。于是他很干脆地，一一将夫人们敬的酒都喝了。

静漪见陶骧这么专注地望着自己，不禁抬手捋了下发梢。

“王大胡子还躲在四川，这下看他要如何。”吴夫人说。

陶骧拉了她的手，攥住，吩咐司机停车。

吴天也笑，道：“自古美人配英雄，不过如此。七少这次，两千骑兵大败迪化九万叛军，当真是奇迹……难怪索长官一听王大胡子兵败而逃，接着就下令让七少进疆。”

下了车，静漪才看出来这里离他们的住处还有好长一段路，不禁?看了陶骧——他回头吩咐马行健，不用跟着下来，他想散散步——天还没有黑透。夏夜天长，这里又比兰州天黑的更晚些。她仰头可见天空，晴朗，暗蓝的天幕上一绺绺火红的云，有种热烈而奇异的美。

“那么快？七少才刚回来。”吴夫人惊讶。

吴天听了，不禁大笑起来，说：“看样子他们在哈密不会久留。你留意下，看七少奶奶都喜欢什么，早早打点……”

“七少恐怕另有打算。他也不会让太太在此处久留。”吴天边说，边抬眼看到费玉明正同人交谈。他与夫人低语几句，便笑着朝费玉明走去……

“当然不简单。她同我们这些深闺妇人到底有些不同。那日我们一班太太约了去医院探望伤员，她带我们参观时，我们亲眼看到她给护士帮忙换药……就是没瞧着这个，单单能随着七少来前线，已是难得。”吴夫人笑着，“今晚夫人们都看七少，先生们可是都得了空儿看七少奶奶了。”

陶骧和静漪还在回去的途中，果然就要静漪这两日便先返回兰州。

吴夫人笑着说：“七少两口子，真是琴瑟和谐。让人瞧着心里就舒坦。”

“那你呢？什么时候回去？”静漪问道。

吴天夫妇直将他们送至大门外，待陶骧和静漪上车离去，才回去应酬其他宾客。

陶骧说：“晚几日而已。这里的事情略做处置。趁这次机会，有几个地方要去。”

晚宴之后还有舞会，陶骧却没有久留，借口还有事，便向吴天夫妇和费玉明告辞，携静漪一道离开吴府。

“七少奶奶不简单。”吴天笑着说。

“好。”静漪轻声答应着。

“七少打仗厉害，做事也清楚。那时青海平叛，他事后的作为，也很得民心。如今手腕越发圆熟……”吴夫人说着话，竟笑起来，回头望了望，陶骧夫妇乘坐的车子早已不见踪影。“看到七少奶奶没？她今晚才放下心来似的。这些日子当真是牵肠挂肚。”

陶骧听她答应的痛快，沉默下来。借着汽车灯光，看着她。今晚从他进了吴府，看到她静静地坐在众多宾客当中，纷繁华丽中，如一朵雪白睡莲，反而显眼……她安稳沉静地陪在他身边，似乎到现在为止，也没有说过几句话。

“他再如何，也没那么容易回来了。七少精明，自己撤出迪化，留回回部下马仲成带兵驻扎城外，不是控制，也是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