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渐行渐远的帆 （十五）

她仰脸望着他。

就在此时，房门开了，陶骧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的目光始终定在她脸上，手托着琉璃灯，让灯光稳定下来。

他已经收拾利落。看到囡囡在这，他将军帽一放，让保姆把孩子给他。

她纹丝不动地站在那里，望着这个高高大大的男人走到她面前来。她的背紧贴着灯架。灯架跟着她的身子在微微晃动，悬挂着的琉璃灯，七彩的光疯魔了似的晃着，让他的脸上有种奇异的彩色……她张了口，说不出话来。

他也完全不像是醉了，每一个字都说的极清楚。

静漪愣了愣，心里咯噔一下，就看到张妈的脸色微变。她穿好外衣，抬手摸了摸囡囡的脸蛋儿，亲亲她，说：“该给囡囡奶喂了，张妈，记得跟奶妈说，别总由着囡囡的性子吃……”

他声音轻的像梦，让她呼吸都不敢重一点。

她边说边下了台阶，听到囡囡哦了一声，仿佛是听懂了她的话似的。她回头对着囡囡一笑。

陶骧在暗影中说：“娘的话说的不对。笨的不是你，是我。”

囡囡吸了吸小鼻子，扁着嘴就要哭。

静漪伸手抓到灯架，扶住才不至于跌倒。新鲜空气冲进体内，肺像是要炸开似的疼。要好一会儿，她才缓过来，陶骧的笑声越来越响。她转头看他——陶骧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向她走来——她本能地想要逃跑，可当她看到陶骧的眼神时，怔住了。

陶骧拍着她的背，刚要安抚，就听到张妈说：“少爷，刚刚太太让人来把少奶奶接走了，还不让人跟着……”

他推开她，笑了起来。

张妈抱紧了囡囡，看着静漪款步随刘氏穿过庭院而去……静漪的身影在晨曦中单薄而柔美。跨过门槛时，再回眸一笑，便消失不见了。

他说着，手猛的一扯，灯架随之倒地，琉璃灯应声而落，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张妈，去请七少爷起吧。”哈德广忽然说。

陶骧脸上有笑，低声说：“静漪是个聪明面孔笨肚肠的孩子，陶姑爷，请你对待她耐心些……”

张妈点头，回身进屋，把囡囡交给保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