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渐行渐远的帆 （十）

雅媚要离开，尔安也得走了……虽说聚散都是寻常事，在这个时候，她还是觉得凄惶。

“去年在南京的时候，就想和你说的。但这事是老七交待给我办的，颇牵涉些人。他不发话，按理我不该多嘴。可我想现如今对你说了也无妨。你同老七再闹意见，总也不会不为了他着想。我一日日看着你和老七疙疙瘩瘩的，真是因了这事，你们生了嫌隙，就不值当了。”雅媚轻声说。静漪望着她，是不说话的。“你别疑心。晴子的孩子可不是老七的。”

静漪看着窗外轻轻飘落的雪花，说：“转眼就冬天了。”

静漪点头。

她语气淡淡的，像是在说一个不相干的唱戏女子。

雅媚看秋薇已经见了丰腴，出来时悄悄同静漪说：“如今只有新生命降临，才能让我们欢欣。”

雅媚听来就越发不是滋味。她缓了缓，才说：“这个孟冬儿的事，我恰好知道点。早先是在沪上登台的。她靠的那个戏班子，班主是她父亲。是个贪财滥赌的人，干女儿亲女儿，除了唱戏，也没有不逼着出来陪酒卖笑的。老七上年腊月里听过她一场戏。除了帮她从那个火坑跳出来，并没什么其他。你若不信，只管去问老七就是。他那个人你知道，凡做下的从没有二话的。若真有事，你再罚他不迟。”

秋薇恢复的不错，静漪又惦着雅媚还是该早些回去，既有图虎翼在这里，她便没有多做停留。秋薇赶忙下床来送她们。

静漪不住皱眉，却也终于听明白，这是水二爷在外头娶的姨太太偷偷来探望，正被二少奶奶撞见，双方三两语不合便冲撞起来。

静漪推了雅媚快些上车，说：“二嫂要和我说什么？要是说孟冬儿，就罢了吧。”

静漪看着抓住水家二少奶**发的这个姑娘，身形柔美、灵气逼人，一对大眼睛冒着火星，红润的小嘴里说出话来便是狠毒的……水家二少奶奶被这个眉目清秀的姑娘制住，只剩一张嘴还能续骂着，比先前骂出口的又更难听些。

雅媚看向静漪道：“怎么，你听说了？”

静漪见状忙把雅媚拉到身后，看着这几个女人打作一处。待看清其中一位是水家二少奶奶，她着实吃惊不小。水家二少奶奶正揪着一个年轻女子的头发往墙上撞，嘴里骂的极是难听。静漪不忍卒听，正欲拉着雅媚悄悄走开。忽听得又一个女子斥道：“还跟咱们动家伙，你也不想想，咱们是什么身手……春儿不过是来瞧病人，这病人也是她男人，你硬拦着。男人是你找人打的人事不省的，难道是她么？要不是你，哪里会到今天这地步？”

静漪听了，暂未表示态度。

静漪怔了下，才想到或者昨天陶骧回家时听谁说了。

雅媚看看她，并没有生气的样子，接着说：“还有一件事。”

她让司机先送雅媚。雅媚心里虽乱着，也不放心她，仍陪了一道来医院。进去病房发现图虎翼陪在秋薇病床边。见到她们，他忙起身，解释说是七少昨天让人发了电报叫他回来的。

静漪看了她，点头。

静漪说：“来吊唁的太太们背地里还议论，被我无意中听到的。”

雅媚不欲静漪与她同样感伤起来，又忙拿话岔开。两人出来没走几步，隔了不远的病房里传出吵闹声和东西破碎的声音。门一开，有一女子哭泣着踉跄冲出来，紧跟着有人在后面追着她、让她别跑，竟是拿着不知什么东西追上去打人的架势。

“那起子……”雅媚直想骂人，又看了静漪道：“憋屈了吧？”

不经历战乱与生离死别，如何能体会这么深呢。

静漪说：“看报上的戏评，仿佛很不错。不过这也难说，究竟我并没有去亲耳听一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