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且真且深的缘 (十九)
静漪点了点头。
麒麟儿点点头。
“还好没闹酒,多半是那碗药的功劳。”秋薇这才放心,倒笑出来。“一早图副官过来探看,听说了,就折回去,说照这么说七少一准儿早起不来,他还是去外头歇着吧。我问过昨天姑爷为什么喝那么多酒。图副官说,昨日蒲家宴席上那些人多半是德高望重的长辈,平辈者也多是也多是年长于姑爷的。姑爷不好推脱,便多喝了些。”
静漪看着他黑葡萄似的眼睛,越发觉得他像了他母亲……心头震颤,仿佛扼住喉咙的那双冰凉而又有力的手还在那里。她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静漪看看她。一样是折腾到大半宿回来,自己就疲惫至极,张妈却显得很有精神。她细瞅了张妈,点点头道:“我等七少一起吧。”
静漪让人拿了毛巾给他们,知道陶骧最看不得人不整洁。
“少奶奶,”张妈正从厨房里出来,看到她忙站下行礼,“正要上去看看少奶奶醒了没有。早餐和汤药都已经备好了。少奶奶先用一点吧?别错过了吃药的时辰。”
见马行健进来当值了,她轻声问道:“逄先生什么时候出院?”
秋薇看她倒留意那花,刚要说什么,听见外面有人来,月儿自窗口看到说是花儿匠。静漪示意她出去看看,她腿脚麻利地飞快去了。静漪往餐厅里去,听着外面雨落的急切,夹杂着月儿嘀嘀咕咕的话语声,清清脆脆的,仿佛阴暗潮湿的早上唯一的光亮。
静漪看看,可不是吗,下那么大的雨,花上干干净净的,显见是保护的好极了的。
她看看时间,以为陶骧也该出门办公了,他却在桌边翻了报纸一味地看起来。她终于忍不住问道:“今儿雨下的这么大,不去衙门了?”
“花儿匠说,是七爷吩咐的,这阵子只要有新鲜的栀子,每日都送来些的。”月儿笑嘻嘻地说着,抱着花束过来给静漪瞧,“少奶奶看,这花儿多新鲜呐!”
陶骧头都没有抬,说:“晚些再去。今天的日程,要视大使身体状况而定。”
月儿抱了一大捧栀子花进来,秋薇便道:“怎么又是栀子?”
“就这两日。他伤好的差不多了。”马行健忙回答。
隐隐约约地闻到栀子花香,还是钢琴上那一大瓶栀子花,花枝并不见枯萎。
静漪点头。听着陶骧在书房里叫人,忙让马图二人过去了。她倒是在那里看了会儿外头的雨势。这夏日豪雨,今日做什么恐怕都是不便……她提不起精神来,总想靠在哪里动也不动,就那样下去也罢了。
蒲家二爷同公公陶盛川是一辈,年纪却要轻上许多,倒是与陶骧这两年走的近了些的。陶骧那么忙,还要赴他的宴……她经过楼梯口,看了眼转角处新换的大插瓶——张妈还真是快。这就挑了对粉彩瓶子来换上。
听着秋薇说让她上去歇着,等赵大夫来复诊,她都磨蹭了半晌才带着麒麟儿一同上楼去。走了没几步,书房紧闭的门内传出来陶骧的说话声,低沉而有力,似乎是很不快……但又不像是生气。她感觉到麒麟儿的小手缩了缩,低头看他。果不其然看倒麒麟儿面上有紧张的神色,便柔声细语道:“七叔带兵惯了,说话总是大声。他不是跟人发脾气呢。”
静漪点了点头,说:“也是。”
静漪一时无话。
再没有旁的话了似的,两人又都沉默了。只是陶骧忽然将报纸一丢,站起来便走了出去。他行动有些过于突然,静漪一时怔在那里,看着他穿过大厅进了书房……她抬手碰了下额头,触到伤处,一阵发疼。看到张妈眼中一丝担忧,她沉默片刻,示意张妈让人收了桌。
张妈却说:“少爷昨晚喝醉了,怕是一时半会儿醒不了的。”
图虎翼和马行健急匆匆地从外头进来。在门口脱了雨衣,帽檐仍滴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