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至深至浅的痕（一）

“七少爷、七少奶奶、八小姐。”忽然里面人影闪出来，打起帘子来的是金萱。“七少奶奶和八小姐可回来了……老太太正说呢，都等急了。”

静漪拍拍她的后背，微笑。

“去瑞萱堂。母亲在奶奶那里。”陶骧说。

皮面光滑，她更握紧了些，心里就有些烦。

“好。”静漪听他说着，就有点忐忑。

她握了书。

她想着也许此时萱瑞堂里老姑奶奶们也会在，不料进了门便觉得安静异常。一路跟着陶骧穿过院子，除了他们的脚步声，都没有别的动静。连在正房门外守着的人都没有，她有些诧异。

“路上还顺利？”陶骧见静漪始终不开口，两人真是从未有过的尴尬，先问道。

逄敦煌笑眉笑眼的，见她认出自己，便说：“为什么每次在你面前都没法儿装神弄鬼？”

静漪点头，说：“顺利。”

她说：“谢谢，逄先生。”

她想陶骧刚刚是看到了逄敦煌的。

她已经很久没有翻过这本书，只是记得自己的习惯，是看到哪里，会把那条红丝线搁在哪里的。此时红丝线放在扉页处，而她，是从来不会这么做的……她想起那一天，这本诗集就被陶骧放在手边。

跟在他们身后的尔宜也小声嘀咕道：“怎么这么安静？”

尔宜没有再说什么，她也就不再说。来时助她度过路上漫漫时间的那本诗集，又被她拿了出来。她翻着……忽然，拿在手里，有些发怔。

静漪看陶骧径自上了台阶，正房门开着，垂了细薄的竹帘，透过帘子，能看到正屋里空无一人。

“也许，白文谟只是选了个错的时机。”她说。

静漪站着，果然那人将诗集还给她。

逄敦煌那人，真不失磊落。不过也许他的行踪，陶骧根本就是掌握了的……

尔宜睡着了，靠着她。她直待尔宜转向另一边，才起身。放在膝上的诗集落在地上，她欲弯身捡起，恰巧经过的人早她一步，说：“请让我效劳。”

及至到了家门口，陶骧并没有让人停车，而是绕了小半个陶宅，从侧门开车直接进去。静漪在夜色中看着这深邃的宅内胡同。电灯都没有开，只有车灯照着前方。偶尔有人站下，等他们的车子过去才离开。一切还是她离开前的样子，并不让她觉得陌生。

从来心烦的时候，读这本诗集就会让她平静下来，此时却不想去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