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似真似幻的沙 （九）

静漪顿住。

七号的宅邸并不算大，只是院落套院落，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很有些意趣。静漪看着这里的确有些地方同北平很大的差异，大约是因为此地干燥少雨，房屋的滴水檐往往造成独特的导水设施，顺着管道流下来，在墙角有一处专门蓄水的设施。蓄水又巧妙又便宜，可谓匠心独具。

“也好。”陶骧接上来便说。

陶骧走路向来快，静漪得跟上他，也只能是将目之所及处草草一观。来到藏书楼前，举目一望就看到了之忱夫妇。此时天色已经有些暗，他们在楼上围栏边，一对漂亮的人物，看上去和谐美好……静漪站下，仰头望着他们。

“怎么也是性命，你忍心？大哥说了，是你带回来的……不如你亲手把它杀了送过去，岂不更省事？”她冷冷地问。

图虎翼忙对他做了个后撤的手势，他也看出陶骧连衣服都还没换，显然情形不太对。

马行健轻轻一碰图虎翼，果不其然陶骧出现在楼梯转角处。

一出来，迎面碰上正好进门来的马行健，见她气色不对，忙往旁边闪避。待她上楼了，才去问道：“七少，车备好了，这就走吗？”

静漪便低声道：“他要再说什么，要紧先给我递个信儿。”说着将茶杯放回张妈的托盘里，看到张妈含笑的眼，她嘴角一弯，还没把笑模样挂出来，人就转了身。将玫瑰红的丝绒手套戴上。出门前扫了眼陶骧——陶骧的效率真是高，就这么会儿工夫就把自己收拾利落了。脱了军装，他的人看上去温和了些。

她气的手抖，开门时就没轻没重。整扇门被她推的撞到一边，发出巨响。

雁临先发现他们来了，对这边挥挥手，拉着之忱下来。

静漪看着他的眼睛，目光冷的很。他没说话，却好像在告诉她，其实她在这里根本没有能力去保护什么，哪怕只是一条狗。

静漪捏着手袋，仍望着楼上。忽然间发现陶骧等在前头，正望着她。她转了下脸，下台阶往楼前走去。待他们走到了，之忱夫妇也已经下来了。

两个人刚刚起过争执，谁也不主动开口说话。从家里到铜狮子胡同七号，一路上两人都沉默。车子直开进七号的后院，七号的管事丛东升在那里等着。给他们请了安，丛东升说三少爷和三少奶奶早到了，因三少奶奶没怎么见过这里的民居，要三少爷陪着四处转转，此刻在后花园藏书楼呢。

“残忍。”静漪丢下这两个字，转身就走。

陶骧想想后花园距这里不过几步路，对静漪说：“你也是第一回来，走走看看吧。”

瞧着陶骧这面冷心冷的样子，她真不怀疑他做的出来。

静漪本意是并不想参观这里的。因知道这里是陶骧私邸，就好像这里是他不为人知的一面似的，闯进来总觉得有些别扭。但见陶骧已经走在了前头，她也只好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