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或浓或淡的影 （十八）

陶驷笑着说：“你这一喊我陶先生，我倒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想必是咱们只见过一两回面，你觉得不便。日后你可是要跟着叫我一声二哥的，千万别和我客气。”

燕大和城防司令部仅一街之隔，相去并不远。

静漪听他这么说，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还好已经到了松风书局门口，陶驷见她窘迫，也便及时的站住，说：“我让车子在这里等着你吧，逛完书局，让他们送你。”

她一边拍打着，一边拎着手袋往前走。

“家里的车子会来接家兄和我回去的。不必麻烦您了。”静漪当然是叫不出那声二哥来，只好用了您字代称。

“少放屁。滚！”陶驷骂道。

此处道路不窄，路障设的颇宽，哨兵也不少，里三层外三层的。进出的行人多是学生，都拿出证件来给哨兵验看。静漪发现哨兵的服色虽然还是绿色，但是肩章帽徽已然换成了北伐南派军队的梅花图案。她这样观察着哨兵，并没有拿出证件来。哨兵便已经不耐烦，“喂，证件！”

左志成转身跑掉，陶驷回头看到静漪，才意识到自己刚才骂粗话不妥，于是清了清喉咙，说：“上车吧，程小姐，我捎你一段。”

“证件拿出来。”持枪的哨兵对她说。

“不用了，陶先生。走两步就到的。”静漪倒没想到陶驷是如此的和蔼，直截了当的拒绝他的好意，她有点不好意。

况且在戴家跌的那一跤，不算不狠，她看看裙子的下摆，果真有一片灰尘。

陶驷却越发觉得这个女孩子有意思，仿佛有意让她不自在似的，说：“哎，反正他们跟着我回去，也是闲着。不如就在这里等着把。让你安全回家，也是我的责任。如此，我还有公务在身，就先失陪了。”他说着，一站，点头致意之后，上了车。

出租汽车虽然里外都洁净，她却总觉得有些脏脏的。

静漪见他的车子迅速的离去，留下的这辆车子里的士兵下了车，守在书局门前。连书局的伙计都探头探脑的往外看，令她更不自在，只好低着头进了书局的门，举目一望，立即看到了之慎的身影，她急忙跑过去，叫着：“九哥。”

静漪被这一声大喝打断了思绪，她一站，才看到面前设了哨卡。

陶驷知道她觉得不便，就挥了挥手，让车子跟着，他陪静漪往书店的方向走着。

“站住！”前面有人喝道。

其实很近的一段路，静漪走在陶驷身边，浑身不自在，走了没两步，就说：“陶先生……”

静漪看着城防司令部高高的灰色砖墙，仍是不太相信，陶驷竟然会成为这里的最高统帅，岂不是，眼下北平城的兵权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怎么能下的了这么大的一盘棋呢？段系和陶系就算是交好，段贵祥怎么会让陶驷接了本应自己儿子接的班？这里面一定大有文章。会不会和前阵子的兵变有关？段贵祥和陶盛川还不一样，他更八面玲珑，从前就和南派、关外以及陶系这几支力量的关系都过得去。这次南派几乎不费一枪一炮的拿下北平城，就是因为段贵祥发动的兵变，不然，炮火攻城，这仗还不知道要打到何年何月、北平城内外还不知道要被毁成什么样呢。但就现在看来，此次兵变，段贵祥应该也是付出了相当的代价。只是秘而不宣罢了，说不定，段贵祥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