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鸳鸯锦》（六）

高太太说没想到歪打正着，想着撮合这一对，居然成全的是另一对。高太太还说没关系，再帮陶少校物色合适的姑娘……他笑笑对高太太说谢谢，我已经找到了。

长川写起信来不像他人显得那么粗鄙不文。

虽说是闪电般的速度，在战时却也并不少见。相遇已是难得，等待大可不必。

简直没给工友拿扫帚赶！

那一天，长川没有回来。

看门的工友也给他混熟了，聊来聊去知道他是为了石老师来的，工友说怎么瞅着你这么眼熟……他想想是无论如何不能承认自己就是当初的“登徒子”的，就顾左右而言他。结果还是被工友认出来了。

他亲眼看到长川的飞机冒着浓烟一径下坠的……

夜校她的课倒是日日都上，就是一次也没见她从正门出来。

他想想可不得是这样么？

他只是想想而已，心口窝不用这么疼吧？

庆珊说，你以为海伦是那么好追求的？医院和学校，好多人追求她的，从未有人接近过她呢。你也要受些考验的。以海伦的聪明，非一般诚意不能打动她。她住在后街的教工宿舍。那里管的可严格了。海伦过日子像修女一样，又简单又单纯，就是忙的很。你要再努力些才行，陶少校。

长川叹口气，说我先睡了。

他说那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害我这么多天白白等了前门等后门。

朝夕相对的魏长川，到了尸骨无存。

他有时间就会到长安医院去等石海伦。已经把门诊的医生护士都认全了、再这么下去弄不好哪天都会在医院里迎面撞上七婶了——其实有几次都差点儿撞破了——还是没在医院里见到海伦。

隔几日举行丧礼，未婚妻薛庆珊悲痛过度病倒，于是仪式除了战友没有旁人出席。

他是找到了，但是人家还没理睬他呢。

春霖收拾长川遗物的时候说，想想这样也好，无家无口无牵无挂。但是他拿起长川的自来水笔，还是忍不住难受，说长川舞文弄墨这些从来不喜欢的，还送他这么好的自来水笔做什么呢——自来水笔是庆珊送的，长川就用这支自来水笔给她写信。

不一会儿长川就打起了呼噜，他彻夜难眠。

长川和庆珊合起伙来笑他。还是庆珊说，夜校有个小侧门，看你在正门守着，海伦就从侧门走了。

清早被警报声惊醒，穿起作战服上了飞机，一片阴云当中，他紧提了一口气。

他陶宗麒长这么大，这么被人嫌弃真是头一回啊。真后悔当初不该孟浪轻浮……世上真有后悔药，他一定多买几副吃去！

战机升空的时候，他同往常一样，什么都没有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