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渐行渐远的帆 （九）

她看了眼门外，几乎是顷刻之间，下起了大雨。

静漪捧了茶杯，在窗前看着雪，听到呼喝声，往下看时，就见白狮在雪地里撒着欢。并没有看到陶骧的身影，只是这院子里也只有陶骧能让白狮做这衔取的游戏了……白狮不见踪影了，院子里也安静下来，不久，她听到屋里有动静。刚好一杯茶喝完，她回到屋子，正看到陶骧进来。

一身黑衣加上白衫和麻布，她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堪比衫色之白的脸……她听到响动，陶骧也进来了。

她抬手给他系，然后将白衫和麻布给他也都系好。丧服一层层地、整整齐齐地束在了他身上……她看着他，还没有看清他的脸，忽然间眼泪夺眶而出。

她问过出门这会儿有没有什么事，张妈说就是老太太遣人回来，让来瞧了囡囡。

她走过去，看到他颌下的钮扣并没有系上。

静漪点头，说：“外头路有些湿滑，告诉他们行动都当心些，别跌了跤。”

他站在那里有好半天没有动一下。

再替他整理了下衣服，才让他出去。

静漪点头。心想难怪，水家二少奶奶又要强又爱面子，性子也是很烈的。

她松了手，知道有很多事等着他去做。

“小报上早已登出，隐去姓名，若不是在医院里知晓些内幕，真难以置信。据说那一方从前是个小旦，被水二爷看上方才不唱戏了。”任秀芳说。

有人在敲门，叫着七少爷，大少爷二少爷和大姑爷都等着您呢。

陶老夫人连日精神不佳。几天前由陶因泽姐妹陪着去了什川。老太太并没说明要住多少日子，不过每日有人往返带回信来，来信必问及囡囡，牵挂之心甚重。家里老人们不在，再加上已是初冬时节，原本就空旷的宅子里，顿时显得更空旷。

静漪默默地站在他身后，看着他将孝服穿上身。黑色的长衫让他此时看上去像一团浓重的墨色，悲痛都隐在墨色里。

静漪让人来把壁炉点上。

陶骧脱了军装。

屋子里暖和起来，静漪看着撅着小屁股在摇篮里睡的香甜的女儿，拍了拍她的小屁股，弯腰亲了一下，片刻，又忍不住轻轻咬了一口……外面还在下着雪，壁炉里柴火燃着，哔哔啵啵地响着。月儿给她送上一杯热茶，说少爷回来了。

静漪对这些倒不在意了。任秀芳见陶家的车子过来，请她上车。

她手里还握着他腰间的麻绳，想系成一个结实的扣，手在不停战抖，怎么也系不成。陶骧握了她的手，让她镇静些。

……

他犹豫了片刻，才抬手轻轻抚了抚她面颊，说：“别哭。父亲走的很安详，没有什么遗憾。”

静漪回到家里，把情形一讲，张妈都忍不住笑了。她让张妈预备些吃的东西，打算明早再去看秋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