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自淡自清的梅 （一）

别的事情倒罢了，比较重要的一样，是今晚父亲会在家中设宴招待程之忱。虽说是家宴，一些头面人物也会来，他少不得要作陪的。他想到这里皱了下眉，将马鞭扔给随扈，抬手解着领下的钮子。一路急行，贴身的衣服都湿透了。

“好的很。你还不快去洗漱更衣，当心迟到。”陶老夫人在里面说。

张妈小声说：“夫人嘱咐说不让叫醒少奶奶。”

陶骧立了立。

陶骧见只有楼下灯亮着，看看张妈。

祖母房中焚香时不外乎那么几个时候，打坐、参禅、作画、弹琴……近来祖母弹琴作画几乎不见，这个时候，多半是在打坐的。

院门关的紧紧的，马行健去敲门，来应门的是张妈。

他倒是留意到她喝那杯茶时有些迟疑，还以为是她喝不惯这里的水……这就难怪了。可照这样，她别说这会儿起不来，会睡到什么时候去，还真说不准了。

“你这丫头，当着我的面就敢教训我的人。”陶骧看着妹妹那粉嘟嘟的脸，忍不住斥责的声音都软了几分。

陶骧瞪了一会儿眼。

“嘿，七哥说起话来，比爹爹还像老头子。”尔宜嘻嘻笑着。

张妈便低声道：“昨晚上夫人在这里，让少奶奶喝的那杯茶，是安神的。”

“是骧哥儿来了？”里面传来低沉沙哑的一声呼唤，含着笑意。

身后跟着的卫戍也不敢跟的紧了。

“奶奶？”陶骧叫道。他回手将帽子递给了马行健。

他缓步往后走。

尔宜对陶骧做个鬼脸儿，指指房里，说：“奶奶见了七哥你，就是老戏词儿里说的，叫做龙颜大悦。”她说着高声些，“奶奶，昨晚睡的好么？”

陶骧不再说什么。帘子已经打了起来，他一低头。帘上的穗子还是碰着了他的帽檐。

虽说她昨晚已经困倦到神志不清的地步，这个时候也该起了。

“哟，对不住，七少爷。”金萱低呼，急忙收好了穗子。

陶骧便有些纳罕。

正间青玉香炉里，燃着檀香，给屋子里添了几分额外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