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似真似幻的沙 （一）

静漪看了雁临，站起来。

静漪护着面孔，嗔怪地望着嫂子。

何况他想，那程静漪也是个爱清静的人。

“都知道你们是洞房过的了，没那么多顾忌，闹的凶了也是有的。晚间时候差不多，我跟陶伯母说，让她去给你护驾。”索雁临让静漪放心。

他接过图虎翼递上的礼帽，帽上插了两只红绒缨子，瞅着倒像是唱戏的装扮。他想想这倒也是，今日他就是一角儿，和另一个角儿一道，一同把这戏演好……他想着状元游街也不过如此。今日的婚礼较之北平那场的中西合璧，传统的多了。等下他先要去祠堂祭祖。祭祖之后方能去接亲……他老早就放洋出国了，从小在家那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早就不习惯，当然也不必恢复。就算是娶了亲，也是多了一双手在身边，不是少了一双手。

静漪点了点头。

索雁临本是等着她准备停当，好送她出这临时用作闺房的门的，等静漪从容的说出这句好了，她望着静漪的面容，反倒觉得不想那么快把她送出去了。

陶骧似是巴不得他这句话，立即开门下楼去。

此时不少女眷聚在这里，其中作为女傧相的就有陶家的八小姐尔宜，和陆家的大小姐陆嵘。难得的这么多女眷聚在一处，却安静的很，仿佛都在等着什么似的，不得不屏住呼吸。

他无奈伸出双手，翘了大拇哥，道：“再好不过了。”

索雁临看看外面，悄声道：“我看今日的仪式虽繁琐，倒也不用慌。那陆大小姐很是稳妥。有她在一旁提点，不会有错的。”

陶骧让他退一边，自己对着镜子扣着颌下这颗难为人的钮子，说：“有什么必要还进出多两个人跟着？”

雁临见她有点心事重重的样子，看看还有几分钟时间，忍不住问道：“我看你从昨天开始就闷闷不乐的，是不是有什么心事？难道之忓的伤情不好？”

图虎翼过来帮他换礼服。平时是伺候惯了的，今日却有些不得法。陶骧倒有耐性，图虎翼却不好意思，说：“哈总管不是说，要给您配长随，您就只是推脱。这日后……”

她算下时间，昨日静漪和陶骧同她分手去医院之前，静漪还是有说有笑的。

陶骧昨晚是在楼下书房休息的，此时回到新房里来，见处处都被收拾停当，连床上帐子都换了簇新的，像是被贴了封条一般的严整……目光在这屋子里一转间，所有的东西都仿佛要动起来，简直火红的海面似的一浪要压过一浪向人扑面而来。他不得不定了定神。

陶骧瞪他。

静漪点头。

图虎翼替他系好了大红花，退后两步看看——陶骧黑色长袍马褂，皮鞋礼帽，红花挂身，高高的身材这么一披挂，就愈加英武，只是一脸的严肃，有些不搭——“七少，这样。”图虎翼在嘴角处指了指。

雁临见她镇定，略放心些。伸手拨了拨她头上凤冠的遮面珠穗，露出饱满圆润的额头来，几乎是泛着珠光的细致皮肤，让人忍不住想要揉搓一下……她果真揉搓了下静漪的脸。

他将礼帽戴上，转身过来，让图虎翼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