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载沉载浮的海 (一)
“这有什么可难的。在我看来,麻将牌才难。”静漪拉着无垢就走,“快点,做正事要紧。”
无垢让静漪坐在她身边,低声的给她解释,这位少年是荷官,他管着做什么、牌是怎样的……静漪也曾听说过这种西式的玩儿法,虽没有亲眼看到,但无垢解释的简单清晰,她很快便领会,只是低声的说:“这有什么趣儿啊……”说着转头看看屋内的陈设。虽说里面仍是和这大饭店一脉相承的金碧辉煌,屋内的西式家具却是考究的很,尤其小厅里的那对洋泾浜英语里的“悌怕哀”(tea-table),虽是酸枝木的料,样子却是西式的,小巧而又具异域风情,十分好看。
荷官在请无垢留步。
屋内一张宽大的铺着薄薄的红毯的桌子,桌边零星的坐着几个客人。见她们进来,也不在意,继续专注在台面上。桌子里面有位西装少年,请她们坐下来。
“这两把下来,就只有那个俄?国人还在跟进,可是他的牌,要是我没算错的话,需要是个艾斯才能赢你。而你只要是个Jack就稳赢。你看,你是艾斯。”静漪说。
她这么想着,顿时更觉得索然无味。幸好只过了一会儿,那西崽进来,在无垢耳边低语,无垢点了点头,西崽退下了。
无垢将牌翻过来,放在台上。
但看着九哥的样子,似乎已经开始乐在其中……
荷官请俄?国人开牌,俄?国人是个梅花K。
静漪只好坐着。
“他们没那么快走,待我玩完这一把。”无垢说。
荷官将牌发过来,无垢还没开牌,静漪就将她面前所有的筹码都推了出去,说:“跟。”
“那咱们上去吧?”静漪就要起来。
“咦?”无垢笑了。
静漪只觉得厌倦。
俄?国人笑着耸肩。
“嗯。”静漪点头。她才刚刚听九哥当笑话儿跟她说给她解闷的。说关外的一名将领前阵子来北平洽谈事务,此人素来好赌,父亲让人陪他玩了几把。他竟是豪赌的性子,一晚上输掉了三四十万。父亲要给他把赌账抹掉,他却也不愿意就这么欠人账,将自己在城西的一栋宅子作价十万给了父亲……静漪听到的时候只觉得荒唐。几十万的银钱,就那么在哗哗响的骰子起落之间易主了。不知道剩下的那部分,那人要怎么偿还?或者说交换,是铁路修筑权、还是采矿权?
无垢也笑着站起来,看了静漪一眼,说:“你竟悄没声儿的把赌局摸透了。”
“小赌怡情嘛。”无垢说,见静漪反而对屋子里的陈设更有兴趣,笑笑。她掂着面前的银色筹码,脸蛋儿渐渐沉下来,“不过汪南荪恐怕不是这么斯文的赌法儿。在这儿,是赌的多大的都有。”
无垢说:“刚刚才带着他的相好来,在上面舞厅跳舞呢。”
静漪低声说:“开牌吧,这把你赢定了。”
“找到了吗?”静漪问。
“你又知道?”无垢拿起牌来。自己先看一眼,又给静漪看。
无垢将面前的筹码都推出去,说了句“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