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载沉载浮的海 （一）

静漪进来之后，就睁大眼睛，在人群中寻找汪南荪。

更像是私宅里的聚会。

起初并没有人注意到她们两个。

静漪嗤的一笑，不以为然。

西崽笑着说谢谢，然后说：“对不起，密斯赵，汪先生今天没来。”

不过她也深信，无垢的确做得到。而且她还会会把一个本来让人紧张不安的场合，变的轻松起来，甚至让人忘记当下的状况。

无垢问：“汪南荪先生来了没有？在哪间房内？”

无垢确实是觐见女王的架势，一转身走在前头，娉娉婷婷的，随着她脚步的移动，从头发梢儿到脚下，没有一处不恰到好处的动起来。静漪恨不得上去拦住她，好教她不要这样妩媚生姿……金色的舞厅大门被推开了，赵无垢携着程静漪的手，一同走了进去。

满桌子的筹码，堆在那里。

静漪只好跟着进去。

无垢交待让刚刚那个西崽替她收了，说回头来拿，两人便乘电梯直接到了楼上跳舞厅去——从电梯出来，简直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似的，从寂静闯入喧闹——音乐却是轻缓的，但不时有极纵情的笑声传入耳中，烟气和酒气，更是层层叠叠的，雾一样轻柔的舞动着……静漪站在大厅外，隔着金色的玻璃，望着里面人头攒动、翩翩起舞的样态，深吸了口气。

“走，咱们趁这会儿，进去玩儿一把。”无垢拉静漪走进去。

无垢转过身来看看静漪，说：“这副打扮也还说的过去，只不是来跳舞的行头。”

“密斯赵，晚上好。”这个西崽也认识她。

这跳舞大厅比起静漪想象中要更加宏大些，但是跳舞的人不能算很多。

无垢站下，招手叫过来一个西崽。

舞台上空荡荡的，乐队却齐整，正在演奏的是一曲轻快的波罗乃兹，这舞曲并不算通俗，所以跳舞的只有那样几对。

可就像她家里，偶尔父亲招待朋友，打牌的到高兴时，也不会太安静……也许这就是中西不同。

“好的，密斯赵。”那西崽点头，将房门一推，请无垢和静漪里面去。

静漪一身湖蓝旗袍，外面罩了件薄线衫。脚上那对白色的鞋子，鞋面上攒着朵珠花，清雅而又别致。

无垢指了指面前这扇门。

无垢照例还是考究的洋装。就是到舅舅家吃顿便饭，她也是要盛装出席的。此时她忍不住有点儿得意的说：“你要养成习惯，把每一个需要你出现的场合，都当成要去觐见女王一般的隆重。这样，你才永不出错。”

无垢笑了笑。她打开手袋，从里面抽出一张钞票来，当着西崽的面叠了一下，塞给他，说：“烦你替我挨间房找一找。汪先生家里有急事找他回去……我在这里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