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若即若离的鬟 (十四)
陶骧本预备之慎把先前的话接着说下去,外面却进来了三个人。
傍晚,之慎从商行赶到位于落英胡同金家大宅去的路上,特地停下来去六国饭店买了一盒蛋糕和一小把晚香玉。他出入商行,遵守父亲定下的规矩,是不准专车接送的。故此从商行来表姐夫家,还是雇了人力车。
“大表哥,大表嫂。”之慎看到走在前面的是赵宗卿,站起来。
……
丝竹断断续续的伴奏,奏的是古曲;钢琴弹弹停停,却也给缠绵悱恻的古曲中加入不少强烈的节奏。一曲停歇,笑语重现,稍稍一顿,又一个婉转多情的歌喉,清唱几句,带着氤氲的水汽飘过来,久久不散……陶骧和之慎不约而同地端起茶碗来。
幸好金家的门房是早就接到主人的吩咐,知道这两位要来。一见车到就殷勤的候在一边,等他们寒暄过后,请他们进去,并忙着让人赶快通报自家主人。
之慎想,清唱的是慧安,弹钢琴的应该是静漪了。
两人只有数面之缘,谈不上熟识,此刻虽彼此知道马上就要成为亲戚,却无论如何也不是能马上热络的起来的,只客气的寒暄一番。
“小十的钢琴弹的实在糟糕,不知道怎么及格的。”之慎开口。
他视力极好,一眼就辨出了哪个是她。她背对着窗子,穿的是件蜜合色的锦袍。
陶骧和之慎甚少看到碧全作如此打扮,顿时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滑稽感,都忍不住一乐。
“陶少爷,九少爷,请稍等。二小姐马上就来。”一个伶俐的丫头过来,请他们移步水榭,就要去请无暇来。
慧全却非要同他拱手作揖。
之慎认得这是无暇的丫头丹桂,便说:“时候还早,丹桂别去扰你们小姐,让她们多玩一会儿吧。”
“牧之兄。”之慎从容的打招呼。
陶骧只是听,茶碗都没掀开。
“之慎兄。”陶骧通身的黑。黑色的大衣合体板正,黑色的礼帽戴着,越发显得他身高出众。
之慎却像是完全不经意的微笑着说:“小十是我们兄弟姊妹里排行最小的,从小父母疼爱、兄姊谦让,没让她受过什么委屈的……”之慎说到这儿,见对面精舍中人影一晃,是无暇走到窗前,开窗一望,对着这边挥了挥手,他忙抬手回应,倒把话给收住了。
他刚把钱给车夫,就见一辆黑色的梅赛德斯开进了胡同来。他认出是陶家的车子,于是站着,等车停了,下车的正是陶骧。
他一行说,一行将皮手套摘下来,同慧全握手。
丹桂闻言笑道:“是,九少爷。”
陶骧见他正经八百的穿着长袍马褂一副迎客的模样,道:“这怎么还隆重起来了?”
陶骧和之慎在水榭里先坐了,片刻,热茶上来。水榭中燃着火炉,暖和的很。两人饮着茶,隔着一池碧水,听对面精舍中的弹唱——起初钢琴声凌乱,丝竹亦乱,渐渐的纹路清晰起来,却原来是一曲《凤求凰》:“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翩翩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张弦代语兮,欲诉衷肠。何时见许兮,慰我彷徨?愿言配德兮,携手将相。不得于飞兮,使我沦亡。”
金碧全早就听到门上的报告,一早迎出来,老远看到陶骧和之慎,就拱手作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