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不静不羁的风 （二十二）

逄敦煌怔了一下。他从未看到过她是这样的，心尖儿像被硬生生掐掉了一块，生疼。她再开口，他才知道她沉默这许久，也许是在想，她到底能不能信任他……她沙哑着喉咙，低声说：“他是方少康，费法娴的未婚夫。跟我有半点关系吗？非说有，他是我的校友，是朋友的朋友。我既不同他熟悉，又不了解他……”

她的声音在鼎沸的礼堂中，几近细不可闻。然而逄敦煌却是听到了的。

又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转过脸来望着他——她灰败的面孔上，大眼睛里满是悲色。

他轻声问：“就好好地去跳一支舞，如何？”

“若果真如你猜测，费玉明岂不是嫌疑更大更不利？”她说。

“静漪，”逄敦煌有点担心，“你……”

“不客气。这个事，恐怕不查清楚，我也难脱干系。自保而已。”逄敦煌知道此时再与她多说些话，恐怕她的精神也不济。他当然不忍心看着她难受，于是说：“你也不必勉强自己非要进去。牧之忙的要命，不见得留意到你这些。就在这里休息一下吧。”

静漪手颤着，从腕上挂着的手袋里拿粉盒来，补了补妆。

静漪摇头道：“我休息好了，也该回去了。”

逄敦煌从心底叹了口气。

静漪轻轻地点了点头。

静漪回手拿起那杯冷水来，喝了下去。

她看见陶骧了，他正与一个高挑的女伴共舞，看上去，他的心情很好……那女子应该是马家瑜。她穿的仍然是军装。女军人的军装礼服样子又好看，她本人也美，端的是光彩照人。

逄敦煌静静地立了片刻，抬起手臂来，让她搭了，说：“我送你进去。”

“那只是因为，他有一点像我的一位故人。我呢……那位故人的过世，同我有些关系的。所以始终忘不了，总有些遗憾，这一生都弥补不了……可是我，我已经害过人家一次，不能再害了……”静漪低了头，再抬头时脸上已经是全副的笑容，眼眶虽是泛着微红，漂亮的眼睛却有了顾盼神飞的光彩。

回礼堂里去的这段短短的路他们两个倒走了很久，静漪每走一步，都要花费些气力。

“那你千万忍耐。你不知道，你看到他的时候，那眼神会让人发疯的。”逄敦煌说。

礼堂里的乐曲声和欢声笑语潮水般起起伏伏，大门一开，热乎乎、潮润润的气息扑面而来，静漪眼望着这满目繁华，轻声对逄敦煌说：“我从前就爱跳舞的……这样的日子才适合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