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忽明忽暗的夜 （六）

静漪目睹这些，一股怒气在胸口乱窜。她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勇气，起身绕前挡在了戴老太太母女身前，程僖一看不好，也来不及将她推开，又挡在她身前。可那些人虽是满口秽语的谩骂着，却没有对他们动手，而是分别将静漪和程僖架起来，往警察署内带。

静漪说着就要下车。

静漪想回头，架住她的两个大汉给她蒙上了头套，她面前一片漆黑。

静漪点头。

“十小姐，就到了。”程僖对静漪说。

“这位小姐，你是？”戴孟允抹着脸上的泪，沙哑着喉咙问。

警察署在西城繁华地带。时局动荡的时候，警察署就成了重地。程僖今天开出来的虽然是之慎的车，但是车牌照在程家是挂在前几位的，都在警察署报备过，因此一路上虽然遇上不少盘查，倒没有受到什么难为。可是越这样，静漪心里就越着急。接近警察署的时候，她已经急的心都要跳出腔子来了似的。

“我是……”静漪哽咽。她完全没有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形下，见到孟元的家人。她摇着头，程静漪三个字，那么容易说的三个字，她说不出口……“我是……孟元的朋友。我姓程……”

她的脸色苍白，直愣愣又急切的看着这两个妇人。

程僖听她说去餐馆，安心了些，在车上等着，看着静漪下车，过了街直奔餐厅而去。他摸了摸脖子，大热的天，他忽然觉得冷飕飕的，总觉得今天会有什么事儿发生。

地上的尘土扬起来粘在她们汗湿的脸上，沟沟壑壑的，十分狼狈。

“我去餐馆。”静漪说。

在这些围在这里哭诉的人里，她们两的样子最凄惨……静漪不由自主的就握紧了手。

静漪心里知道程僖是一片好心，她却没有半点心绪去领会。

杂乱的脚步声，夹杂着棍棒声，和痛苦的呼喊。

程僖把车开的飞快，说着俏皮话儿给静漪解闷儿。

静漪一抬头，慌乱间就看到一些黑衣人不知从何处闯出来，对着这些手无寸铁的人拳脚相加，试图驱赶他们快些离开。原本只是维持秩序的警察形成人墙，另有拒马被抬过来挡在前面。人群一阵混乱，四散而逃。

“十小姐！”程僖忙叫住她，“唉……您是主子，您说什么是什么！跟您出来了，您要出点儿事，十个八个的阿僖赔上都不成啊。您说去哪儿就去哪儿……可有一样，十小姐，您千万悠着点儿，有什么事儿，您吩咐阿僖去——您这身份贵重，外面什么样人都有，万一您给磕着碰着，仍旧是十个八个阿僖赔上都不成……您说是吧？”

“十小姐！”程僖停了车。

“我是他姐姐……这是……这是我娘……”那女子说。

“阿僖，你在这里等我。”她当机立断。

是了，是孟元的姐姐孟允……孟元说过，他有个寡姐孟允。

静漪看到了前面的重兵把守的警察署大门。门前用拒马围截出很大的空地，有不少人在那里围观，似乎听到有人在嚎啕大哭，哭声让人揪心。静漪这时候反而冷静了许多，心知硬闯上去见赵宗卿恐怕是不得门路的。一眼瞧见了路对过的白、俄人开设的饭馆子，隐约记得无暇说过宗卿最爱在这里用午餐，因他最爱这里地道的罗宋汤和鱼子酱……且这里必然是有电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