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难分难解的局 （四）

秋薇愣着。

陶盛川在祭祀完毕走出祠堂时，也着意看了小儿媳妇一眼。虽然没有同她说话，赞许和疼爱之意是表露无遗。

“从明儿开始我不吃药。”静漪说。

静漪躺下来，仍靠着秋薇。

尔安一笑，跟着母亲往静漪卧室走去——看上去静漪今天的气色比昨天稍稍好了点……

“小姐……”秋薇听着她轻缓地说着话，累是累极，可温柔也温柔至极。她心酸难耐，眼顿时潮湿了。“小姐这么护着这个孩子，何苦来还跟姑爷说那些。多么地伤感情。”

……

张妈涨红了脸，点头。

秋薇听静漪呼吸渐渐平稳，知道她睡着了。月儿进来要替换她，要她下去吃晚饭。她又多待了会儿才下来。

尔安出嫁以后，还是头一回在娘家过中秋。她自己是洋派的人，偏生在个规矩极严的家里。虽是于礼不合，也是因了家中最近接连有事、陶盛川又大病初愈，并没有人说什么。她早早让傅连炤带着儿子们回了山西老家陪傅老太太过节去了，这会子儿子们不在身边，她难免有些牵挂。

张妈悄悄退了出去，只留秋薇守在静漪身边。

“母亲心里是怪罪静漪的吧？”她问。

对她来说，眼下再没有比这孩子更大的事儿了。虽说这个孩子颇不让她安宁，她才不在乎这点苦楚呢……

中秋节这天，因担心静漪身体吃不消，陶老夫人发了话不让静漪去祠堂祭祀。静漪量力而行，还是去了。

“吃药多了，对孩子不好。”静漪说着，看了张妈，“我懂的，张妈。你们都放心。我的身体我知道……没怪你们。”

年年都有的中秋祭祀，今年照旧隆重。

“少奶奶，这可不成。”张妈在一旁这才说。

陶骧和静漪分别在两边站了。他偶尔瞥一眼静漪。端庄的静漪看上去心无旁骛，磕头上香都格外郑重其事。

陶夫人上了楼，看到那只对着她还是呲牙咧嘴一番才躲避的白獒犬，眉尖一挑，并没回答。

“这是我的孩子。我得顾着它。”静漪说完，闭上眼睛。

“以我也做了人家母亲多年的心思揣度，这一回她肯安安生生地养胎，往后就会安安生生地做陶家媳妇的。母亲宽心些吧。”尔安到底是女儿，最知道陶夫人的心。

小腹热乎乎的，她手覆在上头。鼓鼓的，那里鼓鼓的。有一阵子了，她仍觉得不像是真的。虽然不知道是男是女，可它该是很健康的孩子，才不过两个月，跟着她吃了这么多苦，还老老实实地待在她的肚子里……她可不能伤了它。

陶夫人打鼻孔里重重出了回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