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如玉如晶的雪的雪 （四）

静漪吩咐秋薇分出一些去给图虎翼他们。不一会儿秋薇回来，却带进来图虎翼要她带进来的东西——陶骧让管家程大安亲自来的，带来了怡园的自制早点——静漪不想陶骧会这么做，趁护士在，她出来，见了程大安，叫声“安叔”。

静漪张了张口，握着宛帔肩膀的手，松了一下。

“没有。”他回答。

宛帔见她发呆，笑了笑，说：“你这孩子又冒呆气。”

程世运看到静漪手里的包袱，在抖动。

“娘，父亲今天会来看您的。”静漪忽然说。

“娘以前是没有白头发的。”静漪说着，就想给拔了。宛帔阻止她。

“你这些日子也收拾一下，随静漪去兰州。”程世运踱着步子。

“有白头发怕什么。”宛帔微笑。

之忓进来。

静漪摇头，给母亲把头发挽好，别了一支碧玉簪子。

“他的死，到底跟父亲有没有关系？”静漪问。

宛帔怔了怔，轻轻“哦”了一声，苍白的脸上竟慢慢泛起红晕来。被静漪瞅着，她转过脸去，拂了下鬓角。

他直视着女儿的眼。

护士敲门进来派药，又有家仆奉命送来早点，病房里人多了起来。

“有什么话，尽管说。”程世运说。

“之忓。”他叫道。

那根白发藏在发髻里，是不见了。

程世运看着女儿毅然决然地离去，他将手中的婚书放下。

宛帔见静漪脸上的神色有些怪，笑道：“你以为娘是不会老的吗？你再不听话些，娘的白头发会一丛一丛的生出来的。”

静漪盯了父亲胸前那串翡翠链子，纹丝不动地又有好久，才说：“那我信您。但是，”她停下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目光移到父亲脸上，望着他那神色镇定如常的眼睛，“父亲，我姓程，但愿我这一生，都不会有那么一天会以此为耻。我走了，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