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如玉如晶的雪 （十一）

陶骧没说话。

“少爷您还是屋里暖和吧。十小姐回来门上会来告诉一声的。”程大安说。

外面冷的似乎连他们指间的烟都要冻熄了，却谁也没有主动说进屋去。而房里也没有动静。

“回来这么晚，母亲等你好久了。”之慎说。

“小十小时候倒喜欢秋千。”之慎说。

“九哥？”静漪见之慎瞅着她发怔，叫道。

他指着庭院中被茅草围子一层一层包裹着的大缸。

“正是用人之际，必须早些回去。”陶骧说。

静漪点头。

之慎明白。

“母亲在问乔妈话。”之慎说着，搓了下手，“按理乔妈是不会乱说话的。不过母亲的脾气你知道。不问就罢了，问就问的底儿掉。”

他给陶骧点了一支烟，说：“先祝你一路平安，马到成功。”

“嗯。”之慎打量静漪——她身上那件雪白的裘皮大衣几乎垂到脚面，行走间火红的旗袍则已经贴着地。来到他跟前，因为走的急，帽子上的鸵鸟毛颤巍巍抖的凶——实在是有些说不出来的变化。

陶骧不知为何心里一动。

之慎一看，那辆崭新的在灯下闪闪发着晶光的罗尔斯罗伊斯停在二门外。须臾，静漪就快步走了进来，看到他，叫了声“九哥”。

“在后花园的紫藤架上，宝爷给她做了个秋千，前儿我瞧还有呢，就是旧了些。她很喜欢，时常去玩。小时候我们兄妹都顽皮。有一次老七和老八故意逗弄她，见她上了秋千，把她推的很高。秋薇那时候更小，吓的直哭，又被老七老八的丫头看着，帮不了忙，跑书房去扯着我喊着快去救命。我来的时候，看着她在秋千上，脸都白了，换了旁人，不知会是什么样，她一声不吭。秋千荡的太高，一众人望着谁也不知该从哪儿下手。我母亲让人去叫宝爷带人来，就那当口秋千脱了手，小十摔下来，头就正磕在养荷花的大缸上。当时就昏了过去。养了半个月才能下床。”之慎说着，摇头，“我问，你怎么不跳下来呢？她说我不知道怎么跳。后来我想想，可不是的，她呢，是知道怎么往高处去，不知道该怎么下来。那是我记得的，她第二次死里逃生。漪儿命很大的。”

正说着，听到外面汽车声。

“母亲可说什么了？”静漪知道之慎不会无缘无故地这么说。

陶骧点头致谢。

“请罪倒还不至于，就是你得留神等下母亲问你话。”之慎压低声音提醒静漪。

两人沉默着没有接下去谈这个话题。

“姑姑留饭，吃了又说了会儿话，就晚了。”静漪看看上房大厅紧闭着门，问道：“母亲在里面？我这就去跟她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