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或浓或淡的影 （十六）

静漪一怔。

正厅里不知多久没有来过客人了，仆人也疏于清扫吧，青砖地面上有淡淡的青苔，或许某一处已经漏雨了……

“我出狱的条件，是你履行婚约，不是吗？”戴孟元问。

“程小姐，请喝茶。”戴夫人淡然开口。

“孟元？”

“你不要伤她的心……”静漪心里明白，他这么说，一定是因为他母亲的缘故。是他母亲接受了条件，逼着他就范的。

静漪便跟着侍女一同往里走。

“我接受了。”戴孟元说，“就算我不接受，母亲也会代我接受。”

戴夫人在戴府正厅里见她。

“你接受了吗？”静漪问。

静漪端起盖碗茶，轻轻的拂了拂，浅浅抿了半口，将茶碗放回去。

戴孟元默默的看着静漪，严峻的脸色没有丝毫松动的迹象。

戴夫人的目光定在静漪身上。

“会不会是你想的太过于复杂？我可以退学，靠双手养活自己，绝不会是也绝不成为你的负担。孟元，你可以继续从事你所热爱的事业。我不会阻拦你。”

静漪便知道，戴夫人这是将她真正的摆在了一个客人的位子上了，客气是真的客气，疏远也是真的疏远。她从容的正式给戴夫人行了礼，坐在了戴夫人的下手。等着上茶的工夫，戴夫人没有开口，只是坐在上座，捻着她手中的一串菩提子佛珠，静默的盯着脚下的青砖地面。静漪甚至能觉察到吹过这阔大的正厅里的微风，是从她这里吹到戴夫人那里，像遇到了整块的铁板，还会照原路再吹回来的……有种淡淡的线香味，混在这正厅散发出来的陈旧的房屋经过潮湿的夏季还未散尽的那种霉味中。往日闻到线香的味道，总觉得温暖，今日却不知为何，让她觉得森冷异常。

“那是你为了让你父亲救我，不得已答应的条件。而我将会被安排去美国留学。静漪，支票和船票都已经送到我手上。”

静漪坐下就不动了。

她的脸涨红了，说：“那是……那是……”

她也盯着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