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风轻云净的石 （二）

陶夫人对她，虽然如今讲话半点都不客气。她倒也知道她是要用这种方式，逼得她去南京一趟。

看出她担心，陶宗麒说：“日本人叫嚣一举拿下全中国，我们当然不会如他们所愿。我想这场仗绝不是几个月内能结束的，恐怕要打上几年。到时候，我也能够排上用场的。小婶婶放心，我不会给陶家丢人的。”

“难不成你还不想回去？”陶夫人皱着眉问道。

他说：“小婶婶，在我心里，您和我母亲一样。请您多保重。我会平安回来的。”

尔安也被她吓了一跳，忙道：“母亲！”

告别的时候，他拥抱静漪。

“带囡囡回去。你同他如何算账，那是你的事。囡囡是他的外孙女……你今日还来同我们要囡囡，你也不想想，没有他当年的决定，哪里来的囡囡？冲着你如今有囡囡这个女儿，你也该回去看看他。”陶夫人板起面孔说了一通，似乎她自己就痛快了些。遂心在她膝头坐着，这时候正攀了她的脖子，无声地望着她。她看着遂心的大眼睛，心里一软，拍着遂心的背，哄了哄，再开口便是另一个声调：“来，囡囡跟奶奶去洗洗手，回来吃蛋糕……”

“你怎么能自己去？”陶夫人看了孙女，倒笑出来。

当他们真的在战场上升空，每一次飞行，抱定的是有去无回。

“可以的。福妈妈陪着我就行。以前舅舅也让人来接我过去。”遂心坐在祖母腿上，有条有理地说着。

她知道这些空军小伙子。

大人们都沉默下来，听她说完，尔安望了静漪，问道：“听说程伯父最近身体不适？”

陶宗麒起来，给她敬个礼。

遂心很乖巧地跟着祖母走了，转身时趁着祖母不注意，悄悄对尔安和静漪她们眨了眨眼。尔安离她最近，抬手照着她小屁股就拍了一下。等她们走远些，尔安才说：“老太太真离不开这孩子。”

静漪扶着他的手臂，说：“多保重，麟儿。我为你骄傲。”

静漪点头。

静漪很想说最希望麒麟做的不是他不要给陶家丢人，而是希望他能在战争中也保全自己。可是面对这一腔热血的麒麟，她说不出口。

静漪挥手。

无瑕端了茶杯，也瞅了静漪一眼。

陶宗麒跳上等着他的吉普车。一班同他一样意气风发的年轻的军校学员在车上，其中还有一个英俊少年，对着她吹口哨。

静漪点头。

静漪忍着泪，送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