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至深至浅的痕 （五）

他说：“没有。我回来换衣服的。”

他这间书房通风很好，这个时候，凉风习习的，走进来时的那一身燥热很快便消失殆尽。

“不在家吃饭？”静漪头脑还没完全清醒，这样看到陶骧，有点发蒙，几乎是不假思索地问。看他是无可无不可的样子，说：“奶奶让我这几天不用过去，让厨房送饭来的……也到时候了，我去说一下，加几个菜。”

陶骧进了书房把帽子摘了。

陶骧看她又抹了下额头，说：“好。”

她月白色的纱袍衣领很紧。背对着他，看到她雪白的颈子露出一截，有好几个红色的疙瘩。她似是睡的不舒服，伸手抓了下颈后，手上的墨渍就沾在皮肤和衣领上了……陶骧伸手过来，敲了敲桌案。

陶骧站在一旁，以为她这就醒了，不想她仍伏在那里。他将毛笔搭在砚台边。

花梨桌面，敲几下，铮铮然有声。

静漪被惊动，转了个方向。

她却不动。

图虎翼不出声了。他看看书房的窗子，透出来柔和的灯光，除此之外，站在这里是什么也看不到的，不知道里面怎么样了……

“那好，我去同张妈说。”静漪站起来。低头看到桌上的信笺被墨渍洇湿了一块，便团了下，收在一旁，“这封是给二哥和二嫂的信，你要不要附上几句话？”

“她年纪还小嘛，眼睛又干净。你不说，她不会知道的。”马行健低声道。

“你替我问候就好。”陶骧说。

图虎翼愣了好一会儿才说：“那她怎么就不知道，怪不怪？”

胳膊下压着的这封不知是写给谁的，毛笔按在纸上，墨迹洇了一团……他从她手中抽了下毛笔。

他正要再敲，她忽的坐直了，半睁开眼，揉着，揉的脸上又蹭了墨渍。

他走近些看，发现信已经写好了一些，放在一旁，厚厚的一沓子。他看看，最上面一封是写给杜氏的……字迹极清秀，也亏她耐烦，这蝇头小楷一笔一划地去写。

他看着她睁大了眼，看清楚是他，仿佛很懊恼，手扶了下额头……脸就红了。她掩饰地看了看座钟，问道：“吃过晚饭了？”

静漪趴在书桌上睡着了，手里还握着毛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