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或浓或淡的影 （十二）

雅媚笑着，说：“回头跟奶奶告状去，就说你背地里编排她。”

大大的眼睛望着他，黑的好像夜晚似的。

“都说鱼儿养久了，和主人是一个脾气呢。”陶驷笑着说，“家里的鱼和奶奶一个脾气，都是急性子。鱼食还没落下去，就有跃出水面的。”

陶骧一言不发，她也就一言不发。

“既然这样，那……那你……”静漪说着，“那黄小姐呢？黄小姐又算什么？”

静漪心里明镜似的，这是陶驷和太太给她和陶骧留下一点机会单独相处。

陶骧立住了。

陶骧也看见了那条堪称鲤鱼中的庞然大物的雪锦鲤鱼。其实这池塘里的鱼都很大，只是雪锦罕见，大个儿的就更罕见，瞅着就觉得格外稀罕。他看那雪锦游的远了，二哥二嫂和程之慎也追的远了，这里的树荫下就剩了他和程静漪。

“程小姐，”陶骧也站下。

他的目光，又令她觉得自己被陷进了一张密密的网中……

那假山石洞中有从前御赐的碑文，之慎一定会请陶驷夫妇参观，因此他们没有那么快转回来。她也就只有这点时间，跟陶骧单独说几句她已经准备了很久的话。

“你要知道，我……”

“陶先生，”静漪故意的等陶驷夫妇先跟着之慎进了那假山中洞穴通道，才站下。

静漪攥着手指，指尖都是汗。

“快看那条鱼，雪锦嘛？雪锦可难得见到了。”雅媚叫道。她说着，拉着陶驷追着那条雪锦鲤鱼走。

“你也有你喜欢的人，陶先生。我不是你喜欢的那种……”静漪语无伦次的，她盯着陶骧的背影，不知为何，她看着他的背影，就觉得他简直是在笑，于是她住了嘴。

“这是实话嘛。”陶驷温和的笑着，斜一眼陶骧，说：“我可不跟老七似的，最讨老太太欢心，靠的就是他……”他被雅媚一拉。

陶骧转身，看着仍留在假山外的树荫下的程静漪。浓浓淡淡的绿意下，一个浅紫色的清丽脱俗的身影。

“你有意中人，我有所耳闻。”陶骧慢条斯理的说着，背转身去。假山洞深邃而又黑暗，他走着，一脚踏进去，清凉的湿气扑面而来，“你为了他四处奔走，进过警察署，也进过看守所，想必今日两家长辈的会面，也是你做出牺牲换来的。”

陶骧做了个请的手势，和静漪并排顺着池塘的栏杆慢慢的走着。

静漪站在原地，看着陶骧。

两人在树荫下站了颇有一会儿，连池塘里的鲤鱼都因为鱼饵吃尽，又恢复了那副慵懒散漫的游姿，渐渐离去，仿佛刚才的喧闹根本没有发生过似的。

她做的那些事，总觉得是秘密。虽然并不怕被人尤其是陶骧知道，但他知道，还是让她觉得微微有些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