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且真且深的缘 （六）

静漪搀了她，抬手抚了抚发热的面颊，说：“是呢，姑奶奶，晌午在外头吃饭，喝了两口葡萄酒。”

麒麟儿睫毛湿漉漉的，三两根黏在一处，显见是哭着入睡的。

陶因泽哼了一声，一行慢慢走着，一行说：“出息！”

月儿正在外头廊下，见状急忙把白狮拉住，回头望着静漪道：“老姑太太来了，少奶奶。”

睡的朦胧的麒麟儿翻身，拉住了她的手，喃喃叫了声“娘”，小脸儿贴在她的手臂上，牢牢抱住不放了。

静漪只看着随小轿来的是萝蕤堂的宋妈，轿子里乘坐的却不知究竟是谁，忙出来一边叫着姑奶奶，一边快步走下台阶，来到轿边。

屋顶的电扇叶子呼呼地转着，冰箱子放在屋子中央，随着风起，袅袅白汽往四周散着，云雾似的，飘渺无依……她给麒麟儿拉了拉身上盖的薄被。

宋妈屈膝行礼，回身将软轿竹帘一打，一只拐杖先杵在地上，狠狠地戳了戳。

手臂酸麻的很，她揉了这半晌，手指仍针扎似的疼……照道理是该马上去陶夫人那里的，她却有些懒怠立即动身。

“不了。”静漪说，“我该去太太那里的。”

秋薇看她在屋子里有些焦躁地踱着步子，眉头皱的紧紧的，知她心绪烦乱，便悄悄退到一边去。

“小姐，”秋薇过来，给她递上湿手巾，“去躺一躺吧，怎么这就睡过去了？”

静漪踱到窗边站下。

静漪示意她先下去，依旧坐在床边。

静漪看到，忙上前去，叫道：“大姑奶奶。”

静漪摸了摸趴在床前的白狮，起身背对着卧床，张妈才悄声道：“我们守着的时候不哭的，还跟白狮玩了好一会子，也肯吃药……以为他睡着了，我们离开一小会儿，就哭的枕头湿了大片……少奶奶换衣服吧，热水也放好了，要不要洗洗澡？”

陶因泽颤巍巍地从软轿里出来，站稳了，乜斜静漪一眼，说：“刚睡起来？喝酒了？”

张妈点点头。

“娘，娘……”她听着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在耳边回响，心头陡然一震，猛醒过来。她以为是麒麟儿说梦话，揉着酸麻的手臂，看着床上的麒麟儿，还在沉睡。

纱窗外树上的知了叫的不歇声儿，钻进耳中来搅的人头疼。

她保持着那个姿势，时候一久，渐渐也觉得困倦起来，伏在床沿上，不一会儿便跌入了梦乡。

她静立良久，换过衣服出门去，下楼来恰好一顶小轿进了院子。紧跟着她下楼来的白狮先冲出门去，低低地呜呜做声。

静漪摸着麒麟儿的额发，俯身亲了亲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