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林
“我真是……笨手笨脚……”邓禹轻笑一声,蹲下腰将两股摔裂的玉钗捧起,手指微颤。
我低下头,心里渐渐冰凉。
松松挽髻,冰冷的玉钗滑过我的发丝,颤抖的不只是他的手,还有我的心。
原以为房内无人,没想到脱了鞋子一头冲进去,房里的两个大男人正面面相对。
邓禹笨拙的将玉钗绾住我的发髻,虽然他扯得我的头皮一阵阵的刺痛,我却咬着唇强忍着什么都没说。
“秀……”
终于,他长长的松了口气:“好了!”
当时朱祜受刘秀之托前来纳采,按照六礼步骤,我的成人礼便选在请期之后匆忙举行,绾发用的发钗正是刘家纳征时送来的聘礼。我当时想的尽是如何保全刘秀,婚后该如何应付众人,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思去考虑自己的及笄礼够不够气派。反正都是过过场的仪式而已,婚礼都是如此了,更何况及笄礼?
刘秀长长叹了口气:“赤眉军将领归顺之后虽得封侯,却都未有食邑,空有虚名,樊崇等人会有不满情绪也属正常。只是陛下在洛阳宠幸后宫,不问朝政,听之任之,不加抚慰,终是导致赤眉众将不告而别。如今赤眉军重新整饬军队,大有向西转进之势,只恐日后……终成我汉朝大患!”
邓禹其实真正想说的只怕不是这句玩笑话,我从不知道原来他对我的用心竟是如此之诚,当初他毫无留恋的走了,我虽然心有不舍,但在阴识严厉的修行课程安排下,没多久便将他离去的伤感之心丢开。
“樊崇反出洛阳,这是怎么回事?”我来不及多想,劈头发问。
“我……能替你绾上么?”他小心翼翼的打量着我的脸色,眼中流露出哀恳的神色,“我只是想瞧上一眼……”
“我去找主公!”我一跺脚,扔下他们三个,往馆内疾冲。
我转过头,头皮紧绷的感觉猛地一松,我暗叫一声糟糕,伸手摸向脑后,却终是迟了一步。发髻散开,玉钗“啪”的声脆响摔在地上。
阴识……他是出了什么事?还是,他已经打算不管我了?
笑容还没来得及从邓禹脸上完全褪去,我喘了一口气,震骇的低头去看脚下的玉钗,却已是一分为二,从两股簪衔接处生生的摔裂。
一时大意,我竟忽略了这处细节——打从我过黄河入河内以来,就再没收到过阴家传递的任何一份密函,甚至连份家书都未曾有过。
邓禹一脸苍白,面若寒霜,冷意逼人。
我低叹一声,在他期盼恳求的眼神中心软如棉,终于缴械妥协。
刘秀转过脸来:“何事?”神色虽如常,但语气冷漠,我心里打了个咯噔,看来邓晨说的果然不错,他当真动了怒气。
默默的背过身去,我抬手摸索着将头顶的帻巾解下,满头青丝泻下,沉甸甸的压在我的心上。我闭上眼,任由邓禹用颤抖的双手挽起我的长发。
许是眼花,在那瞬间,我竟觉得房里有种剑拔弩张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