掐架

我松了口气，点头：“谢谢。”略略抬起上身，伸手去接木碗，可没想这时马车猛地一颠，我端着茶碗哗地一晃，饶是我机警，可碗里的水却已无可挽回的尽数泼到刘縯脸上。

发丝凌乱，堪比鸟窝。我“呀”地声低呼，跪下身去凑进水面。水中倒影愈发清晰起来，我引以为傲的脸蛋此刻显得微微虚肿，额角有一道鲜明的划痕，估计是互掐的时候被刘縯的指甲刮到的。颈上有一片淤青，大约钱币大小，底下衣襟领口松动半敞，□若隐若现……

“阴姑娘，口渴么？”刘嘉忽然小声的开口，打破了车厢内沉闷。

“刘秀——”哗啦一下，刘縯猝然劈手挥开车帘，冲车外吼道，“你能不能给我好好驾车！”

我深深吸了口气，闻着淡淡的花香，有些陶醉的眯起了眼。

“对……对不住。”我嘴上说着抱歉的话，可看到他一张夹生脸孔，心里竟然生出一种强烈的暴笑。

恍惚间有冰冷的指尖在我额前轻轻滑过，我回过神来，睁眼一看，却正对上一双如水般清澈的眼睛。在那一刻，呼吸不由自主的为之一窒，刘秀的眸瞳，原来竟是如此美丽，仿若那条小溪一般……

刘縯脸皮紧绷，面无表情的看着我手里的那只碗，吓得我一个哆嗦，险些把茶碗扔出去。刘嘉慌忙取出干净的帛巾替他擦拭，他挥手挡开，停顿了下，从刘嘉手里夺过帛巾，自行擦拭。

“你俩有完没完？”刘縯突然不冷不热的冒出一句，紧接着我眼前一花，一团白乎乎的东西扔到我脚边。我低头一看，原来是那块帛巾。

“全天下男人死绝了，也没人敢娶你！”

“不！不！该怪我才是，是我……”刘嘉抢着认错。

我的肺都快被气炸了，要不是下半身麻得又痒又痛，我早跳下地来痛扁他这猪头了。

我忙尴尬的说：“对不起，是我太不小心……”

“大哥冲动起来就会失了分寸，还请你多包涵些。”他的眼睛又重新弯了起来，露出温柔朦胧的微笑。

我干咽了口唾沫，头皮猛地发紧。

我不禁有些失望，真的很想再看仔细一点他的眼睛，那么清澈明亮的眸色，眼底到底还深藏了什么样的秘密。像他现在这样微笑着，虽然看着亲切，却反而令我有种拒人千里的陌生感。

滴滴答答的水珠顺着他高挺的鼻梁滑至下颌，然后顺着他优美的脖颈一路滑入他的衣襟。

我轻轻从他怀里挣扎下地，忍着脚底的刺麻感蹒跚走到溪水边，波光粼粼的水面，朦胧倒映出一张惨淡狼狈的脸孔。

刘秀迅速抱我转移，小跑着带我拐进路边的一个小树林，身后远远的还不时传来刘縯嚣张的怒吼声。

汉人礼仪，一旦冠礼取字，无论长辈还是平辈，都需称呼其字以表尊敬亲切，刘縯此刻的状态大概已是濒临火山喷发，否则如何会这般连名带姓的喊自己的弟弟？！

林后不到百米便听到淙淙水声，一条溪水从林中穿过，水质清澈见底，水底偶见有小鱼欢快游弋。

隔了好一会儿，才听外头呼呼风声飘来一个细微的声音：“诺。”

我的心情豁然开朗起来，和刘縯发生的不愉快渐渐抛却脑后，两千年前的大自然比起污染严重的二十一世纪，简直有天上人间之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