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月留光 第28节
子夜想了想,笑了。这个问题的本质,第二性,它寄予这个文化圈层几千载对女性和弱者的漠视与厌弃,它——“很残酷。”
“现在走进书店,最显眼的地方全是这一类书籍,可想而知它的销量,可想而知受众是多大一个基数。”
看到陈纵叹惋,子夜试图安慰,“无论寄予什么载体,能直视欲望本身,也算好事。”
陈纵惋惜地讲,“我想到《毗舍阇鬼》如果还在,这两年不知道有多火。尤其你还是个直男作者。”无论多么不登大雅之堂的大火,也是火,至少不必为生计发愁。
子夜倒无所谓,“人各有命,书也是。”
“那哥哥呢,”陈纵话锋一转,“女生追你,你会怎么讲?”
“没有人追我,”子夜答,“你看我像有人追的样子吗。”
陈纵实在佩服他睁眼说瞎话的本领。她偏要使他局促:“我们班都很多人暗恋你。”
“哦,是吗。”子夜仿佛不知道这回事,“可能她们都跟你一样,‘比过高三一班陈子夜再说。’”
陈纵怀疑子夜从前偷学过太极。她仍不罢休,“哥哥的择偶标准是什么?”
陈纵却没法像他一样无所谓。也是那时候,她第一次意识到,“时运”是多么难能可贵的东西,也因此,“生不逢时”是这世上尤其残忍的四个字。
她接着又讲,“女同学都看耽美小说,男同学有时候看些文艺男写手的小说,或者网络小说。他们看的书我都找来看过……啧,辣眼睛。”
子夜笑了,笑她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不说看书的男同学,我只讲那些男写手。可能与我们同龄,或者大一些,二十几岁?全在宣泄无处安放的荷尔蒙。脏话,女性性|征,上床,睡遍女角色。不论文艺网文,全是这种调调。描写起性|器官来像刑侦小说里讲的恋尸癖,不允许女性在过程中做出任何反抗,完事后还要从尸|体上割下性|器官珍藏。这个年纪的男人都是隐性恋|尸癖。” 陈纵如此总结,更觉得子夜可贵,“你为什么不会像他们一样?”
子夜倒认真想了一想,才答,“人?大活人。”
什么嘛。这算什么回答?陈纵大失所望。“我要一个活生生的凡俗的人,而不是一只待价而沽的昂贵的猪”——那时候她还不懂得越低的要求就是越高的标准。
“最近我发现好多同学都喜欢看耽美小说,”陈纵试图同略显守旧的哥哥解释这个概念,“就是两个男的谈恋爱。但不是随便街上抓一个张强一个刘伟过来,而是具有一定外貌标准,比如抓一个陈子夜,再抓一个许晨明。”
“那不会很奇怪?”哥哥用的是“奇怪”这个词,而不像其他男同学一样真情流露,说,“恶心”。子夜讲,“欲望的本体是什么。”
他一下就说到关键点。“她们可能会带入一个男性视角,来同另一个男性恋爱。我分析了一下,似乎她们只能将欲望寄予男性这个性载体,才能堂而皇之谈论‘性|爱’这个命题。好像她们没法接纳,或者承认自己的身体本身,她是充满欲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