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17章 轻家水姬
前一刻,还是硝烟漫天,战火十里不散;后一刻,却在竹林间饮着山泉水煮的新茶。
前半曲,还是锣鼓喧天的闹市;后半曲,已经坐在江南水榭中看微波荡漾。
宫。魁梧的壮汉从美梦中醒来,背过竹篓,一步一步踏上山,开拓自己的疆土;呼呼的妖风抖着冗长的纱衣下摆,在山谷里来去,捏着大鼻回响;操练场上,震天的鼓声,燃起将士们的热血,撼动着这方的大地。
商。绑着小发包的孩童围坐在桌前,用筷敲打着碗碟等着开饭,边晃着小腿自得其乐;宽阔的河岸边,扎着头巾的农妇将衣服从水中一遍遍捞起,涤净剩余的污垢;丛林深处的土坡上,两只幼虎滚成一团,谁也不甘示弱,扑起浓浓的尘土。
角。柳梢上,成群的莺与鹊蹲踞一方,婉转浅唱,如同展开一幅盛夏最繁华的画卷;觅食的家猫踩中了埋进落叶里的松果,惊叫着跳上枝桠,弓起猫身对着树下龇牙咧嘴;六棱雪花飘然坠下,落在积水的土地上,落在墨客的掌心,落在少女的发间;清泉流过石间,撞起水花飞溅,一半洒在石上,一半回拥溪流,不知疲倦。
徵。暖意袭人的午后,杏花树下,少女回眸浅笑,陌上谁家年少,让她拟把身嫁与;在外的游子骑马飞奔,穿越林间小道,惊起一路还巢的鸟儿;雨后微凉的小院,泥土的芬芳混杂在空气中,和风吹过,大树一晃腰肢,把叶上残留的雨滴沙沙抖落;弯月高挂,俯视众生,目尽一片华灯初上的歌舞升平。
羽。辽远虚无的山峰之顶,和尚撞钟,沉沉的三下,在天地间激荡,没有浓墨重彩的勾勒,用朴实无华照亮人间;层层浪头推搡,它来的地方,残阳如血,彩霞映辉,气势磅礴如奔腾的千军万马。
女子坐回椅上,头低得比之前更低,才将外泄的情绪稍稍掩盖住。
“二公子赠的琴。你是二公子的人。”
“公子是通透之人。”
“据我所知,轻相带出来的妾只有一个。”
“不,有两个。”
浮生果真若梦。一曲终了,余音不绝。少年轻拨琴弦,一顿一挫间,似在回忆往昔。
不远处的假山后,有一个同样一身白衣的男子,闲散地靠在石后,没有显出自己伟岸的身躯。他闭着双眼,手握通体莹白的箫,手指跟着旋律轻轻敲打着箫身,静谧而淡然,优雅又洒脱。
低迷沉重的埙声响起,伴着时激时昂的琴音。不知何时,抚琴的少年执埙在手,挺直的脊梁倔强不屈。
石后的梵音睁开精练的双眸,光华倾泻而出,带着无尽的欣喜与震撼。他从假山后走出,望着亭上的背影,浅浅一笑,毫不犹豫地将萧放至自己的嘴边。
清亮的箫声无丝毫磕绊,突然合进琴曲中,令亭中的人身形一顿。
“那你是,水姬?”
“是。”
果然,是明面上的那一个。
日头渐起,水姬与白衣少年告别。不知是光迷了她的眼,还是今日之谈离了她的心,她竟忘了她视如珍宝的琴。
少年面琴而坐,鬼使神差般,摘去了脸上的面具,露出了一张白皙无暇的脸。素手一扬,似银铃作响、莺燕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