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安墨也算是第一回游山玩水,一路十分兴奋,坐明瑜身边叽叽喳喳不停。待到了西岭山脚,竟自己拉着明瑜手,一口气爬了近百步台阶,这才蹲了下来说累,改由阮洪天抱着上去。
一家人与带出下人走走停停,等日头升到头顶,便到了寒清寺,却不见老太爷与谢醉桥。小和尚说师傅与他们早间一道游山而去,估摸还要过些时候才回。
江氏自有孕生了儿子,便笃信佛理,要去大殿偏殿一一拜佛,阮洪天自然陪着。明珮爬了山路,早累得气喘吁吁花容失色,坐下了便不肯起来。唯独安墨却嚷着要游寺。明瑜便自请带着他四处逛下。
江氏晓得她素来稳重,且又是寺里游玩,也是放心。吩咐了几声不要走远,便应了下来。又命春鸢雪南一道陪着,大家便各自散开了。
山中凉爽,寺中是处处浓荫蔽日。因了这寺院乃是依山而建,不时也要上下爬阶,明瑜牵着安墨爬上高松香院,瞻仰了里面一株百年老柏后,也是有些心跳气喘,见春鸢雪南也与自己差不多了,便对安墨笑道:“墨儿,阿姐走不动了,坐这里歇片刻可好?”
柳胜河早几日前就被派去做准备了,阮洪天夫妻也特意提早两日,十八这日一大早便带了明瑜明珮和安墨一道往孟城去,傍晚时分,一行人到了白鹿斋外,柳胜河和余大急忙出来迎接。见问起了老太爷,柳胜河道:“今日那将军府谢家公子就过来了,老太爷欢喜得紧,带他一道上了山,说如今梅峰虽没梅花,却有凌霄,缘崖数丈,藤大如杯,如今正是花期,邀谢公子一道过去观赏。两人便去了。”
谢家将军府上侄儿前几日刚回来,江氏已是从谢夫人处晓得,故而也未惊讶,只是问道:“可说什么时候回?我爹是随性,若是兴起不肯回来,后日便是大寿之日,那便麻烦了。”
柳胜河忙道:“夫人放心,我特意叮嘱过谢公子。谢公子道晚明日晚间,定会将老太爷带回。”
江氏这才点头,一家人都安顿了下来。晚间用饭之时,明瑜听父母对话间提到了谢醉桥名字,怔了一下,脑海中一下又浮现出了两年前瑜园中后见过那人时模样。
这个少年给明瑜感觉有些微妙,那是一种既熟悉又陌生感觉。说熟悉,几年之间,她与他见面却不过寥寥数次,如今是一晃两年多过去,连他模样都有些模糊了起来,只剩那一双漆黑有神眼眸,至今还记忆深刻;说陌生,他从前却不计得失地数次对自己出手相助,这番情分,前世今生,或许也就只从他一人处得到过。想起上个月与谢家姐妹相会时,谢铭柔提到他下月出孝后,便要重任当年御前侍卫一职。如果一切还照原样,那么明年,裴泰之会因为某个连她至今也不敢确定原因而离京,他被提为侍卫统领,接着皇帝赐婚,然后就是他意外亡故……
安墨道:“阿姐坐这里歇息,我再去抱那颗树。”
老柏枝干极粗,要几人合围才拢,明瑜晓得安墨好奇,且那老柏就自己数十步之外,一眼能望得到,便笑道:“去吧。别乱跑。”
“……客人要后日才到。干脆明日我们带孩子们一道上山。我放心不下我爹,须得亲自看着他跟我回来才放心……”
明瑜忽然被自己母亲话给扯回了思绪,见安墨已是拍掌欢呼道:“好好,我要去!”
阮洪天笑道:“也好。这里有管家留下便是。我陪你们一道上山。长久未曾游山,借机去松泛下筋骨也好。想必如今山色应是极好,比下面也要凉爽。”议定这才各自散了去。
第二日仍是个大晴天,一家人趁了早间阴凉,早早地便起身出发了。
明瑜今日身上也不过是件浅黄湖绉衫子。这种料子不但着身凉爽,日光映照下还显暗纹海棠,素雅中又带富贵。是阮洪天特意叫巧手织工织造出来给女儿做夏衫。头上斜插一支玲珑花簪,打扮得极是爽利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