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易水寒
制造出这天籁的工匠似乎并不愿意在众人面前现身,所以席地而坐在远处,看起来只是专心地摆弄着手中的筑,丝毫看不出送人离去的伤感,仿佛那不是燕丹所说的友人,而仅仅是个请来的乐师。
少年说着,手臂极为自然地搭上了荆荷的颈子,少年不像荆轲兄妹一般恭敬整齐,而是放荡不羁,嘴角总像是被挂在了那里,一旦扬上去就落不下来,带着张狂的笑容,行为总是给人一种像大恶棍赌钱赢了的感受。衣带褶皱如同刚入冬时的野草。
一个有些讨人厌的家伙。
荆荷抬眼一扫燕丹,深知此时不能对这家伙大打出手,不然太子怎么能放心,只是不动声色的推开少年的胳膊,往兄长身边靠靠。
少年明白荆荷的顾忌,咧嘴一笑,一口又饮尽了酒盅里烈酒,再次贴到荆荷身上,充分发挥了不要脸的中华传统美德。
这个家伙,整天总是缠着她喋喋不休,就连此去秦国都一定要跟着。她荆荷哪里有那么好?让一个傻子连命都不要地非得出现在有她的地方。
说不出的落寞。
“谢太子殿下。”荆轲代答,纯粹的处于客套,言语中没有丝毫喜色。
这有什么好谢的?燕丹腹诽。你取了人的命,再给人好好的安葬了,说到底,不还是对不起他?为什么要说一个“谢”字?这倒也真像是个讽刺。也不知荆轲对樊於期说了些什么。太子授意?只怕樊将军一届英豪,直至九泉之下都要错想着他。
自知与荆轲兄妹没用什么值得多说,燕丹举起先前便差人备好的酒盏,一饮而尽:“为荆卿送行。”
果真是相当的烈酒,呛得人心酸,或许应该可以将心暂时性麻痹。
傻子,难道不知道去秦国刺杀国君是一件多危险的事情吗?
“秦舞阳休要无理”荆轲冷冷喝道。
秦舞阳不敢发作,只得悻悻地放了手,翻个白眼,可依旧紧贴在荆荷身旁。荆荷视若无物,目光汇聚在远方,秦舞阳不由得扫兴。
燕丹并不打算例会秦舞阳这个毛头小子,想到荆轲即将远行,尽管心中已有设想,可到底心中不舍,还是说道:“刺杀秦王非一般凶险,我已心中明白,我与荆卿多半是就此诀别,生死茫茫,日后再难相见。荆卿有位有人,听说了这个消息,要过来……为您送行。”
筑声远远传来,几乎濒临破碎,却难改悠扬。
“谢殿下。”
出乎意料却又没有太多意外,少女放下了手中锦盒,举杯不输男儿。
荆荷手指附于酒盏,虎口有茧,整体却白皙细腻,指节平整,指尖偏细,如花朵的枝干应了一句“手如柔荑”,好像丝绸包裹,通透的羊脂玉色,想来还没有经过多少血的滋养,或许只是为了这一次,刚刚接过了男人手中的剑。于是少了些花香的味道,沾上了青铜锈掉的气息。
燕丹一直未曾注意到在荆轲身后慵懒地闲靠在树上的少年突然走来,从荆荷手里夺过还未放下的酒杯。不等侍者加酒,他便拿过了酒壶自顾自喝了起来。
“啧啧,要不是太子殿下在这,我就直接拿着酒壶喝了这么个破杯子,真是让人不爽喂,太子殿下也就只有娘们儿才用这个小东西吧?我家阿荷都不拿这么小的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