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抉择
赫伯说，正当人们以为终于可以告别史曼达法案，谁也不会料到，在那之后，史曼达法案好像掉进了一个怪圈，总是有人想起它，把它提交给缔约议使团审议，由于修正派在缔约议使团的优势，使得史曼达法案很容易获得通过，关键就在于第一管理者裁决。史曼达之后的十一任第一管理者，对史曼达法案做出过不同的裁决，有的肯定，有的否定，但无论他们做出什么裁决，他们都会在做出裁决的前后发生事故，这成了第一管理者魔咒。其实这魔咒并不难理解，正如居罗萨刺杀史曼达，支持史曼达法案的人同样不会放过做出否定裁决的第一管理者，这样他们就可以扶持新的第一管理者，重新审议史曼达法案。不久前，正是因为凯宾否决史曼达法案，他才会被人暗杀。
叶萝问：“第一管理者为什么拥有最终裁决权？”
史曼达法案的审议，最能体现这两个派系的矛盾。理念派反对史曼达法案，认为它侵害了亚兰人的自由权益；修正派支持史曼达法案，认为这法案是对星游理念的必要补充，是面对现实必须采取的手段。
赫伯接着说，理念派和修正派的纷争，也仅仅是表面现象，史曼达法案之所以如此恐怖怪诞，还有更深层原因，那便是亚兰人和未央人之间绵延的千年宿仇
在英仙人到来之前，海曼的历史就是一部亚兰和未央的争霸史，战争是这两个族群最常见的交往方式，每个族群都不甘心对方成为海曼霸主，历史上，交替主宰过海曼世界。千年的血泪，千年的兴衰荣辱，已经将敌意深深植入骨髓，那种不可调和、无休无止的累世怨仇，构成了这两个族群的灵魂底蕴。
英仙人到来之后，星游理念将彼此源自意识的割裂暂时弥合起来，但这种弥合只是假像，无法触及根本，两个族群谁都不会那么容易抛开那种根深蒂固的敌意和仇视，斗争仍然持续，只是换了一种隐秘的方式。史曼达法案的本质，就是这种斗争的一个例子。
赫伯说，他曾是圣裔长老，对圣裔的内幕了如指掌。未央圣裔自诩为诸神的后裔，他们早就把海曼视为诸神乐园，而亚兰人是诸神的最大敌人。最初，当英仙人来到海曼，以亚兰王铁列林为首的大部分亚兰人对星游理念表示欢迎，并加入星游者。未央圣裔虽然没有公开反对，但因为他们对海曼有着自己的目的，骨子里对星游理念是排斥的。特别是，当圣裔看到，在赫伯等人的影响下，未央人也开始对星游梦想抱有热忱，这让他们感到不安，他们不能容忍自己的权威在未央社会被动摇。圣裔曾谋划与亚兰人联合驱逐英仙人，遭到铁列林的拒绝。铁列林和英仙人缔结了坚实的盟约，圣裔不得不参加缔约，暗地里另作打算。
撒耳说：“我听过那些传言，说那个魔咒跟史曼达法案有关。”
赫伯说：“我可以确切告诉你，所有第一管理者的不幸遭遇，都是因为史曼达法案”
阿班怀疑的问：“你这么肯定？”
赫伯淡淡地说：“对别人而言，这些事是一个又一个谜团，但对一个深谙海曼局势、洞察各种矛盾根源的人来说，在这些事发生前，就已经知道它必将发生，几十年的阅历，足够让我对自己的判断深信不疑”
叶萝问：“史曼达法案是什么？为什么第一管理者因为它遇害？”
就像赫伯一样，史曼达也曾是圣裔长老，他和赫伯、还有一个叫高匈的圣裔长老当年一同背弃圣裔，加入星游者，当时被称为“圣裔三逆”，同时遭到长老会除名，长老会曾对三人大肆诛罚，后来，圣裔也加入星游者，对三人的报复才停止。
史曼达虽然和赫伯同时脱离圣裔，但两人却有着截然不同的目的。赫伯是因为受到星游理念感化，在他内心，只有纯粹的星游理念。史曼达却让人感到困惑，他后来的行为，让赫伯怀疑他之所以成为星游者，是圣裔的安排，担负着圣裔的秘密使命。正是圣裔的大力扶持，史曼达才成为第十七任第一管理者。
成为第一管理者后的史曼达，做的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提出了史曼达法案。史曼达法案可以被看作是打击亚兰人的利器，它表面上只是针对居罗萨和反星游者，却要波及整个西梵教和全体西梵教徒西梵教和亚兰人是一体两面，动摇了西梵教，就是动摇了亚兰人的根本。
史曼达法案存在着严重偏歧，可还是有人认为它是必要的。当史曼达把他的提案递交议使团，在审议过程中，引起了激烈争论。理念派的安贞、赫伯、铁列林强烈反对，修正派的以律、圣裔和阿法米则全力支持。人数占优的修正派赢得了最后胜利，史曼达法案第一次审议，就获得通过。在缔约议使团获得通过的史曼达法案，还要经过最后一个程序——第一管理者的最终裁决由于史曼达本人就是第一管理者，他提交的法案，可以认为他已经做出肯定的裁决。
就这样，史曼达法案作为正式立法，开始在海曼世界施行，这在亚兰社会激起了惊涛骇浪，亚兰人普遍抵制这项法案，随后，发生了第一次第一管理者遇刺案，史曼达本人遭到暗杀，居罗萨宣布对暗杀事件负责。史曼达死了，他提出的法案引起的反应，在民间仍在持续，亚兰人要求废除史曼达法案，安贞趁机提出，对史曼达法案做全民公决，结果史曼达法案还没实行几天，就宣告终止。
赫伯说：“史曼达法案是海曼世界的一项立法提案，是个怪圈，几十年来，它一再被提起，又一再被搁置。它同时又是笼罩在每一个第一管理者头上的魔咒，十二位第一管理者，无一例外，都是在史曼达法案审议前后遭遇不幸”
阿班撒耳对史曼达法案有些了解，但不像赫伯那样完整深刻，现在，就连伊茵和两个孩子也想听听史曼达法案为什么如此恐怖怪诞。
赫伯说，史曼达法案是第十七任第一管理者史曼达向缔约议使团提交的一项议案，在当时，居罗萨的“西梵圣战者”恐怖组织活动猖獗，严重干扰了海曼的日常秩序。居罗萨曾是西梵教教主，他手下的恐怖分子大多都是西梵教徒，有的还以星游者的身份作掩护。史曼达以打击“西梵圣战者”恐怖组织为由，提出了史曼达法案，这个法案主要针对西梵教，对西梵教和西梵教徒做出了近乎严苛的限制，而西梵教是亚兰人的传统宗教，几乎全部亚兰人从出生时开始，就成为西梵教徒。亚兰人强烈抵制这个法案，毕竟，恐怖分子只是一小部分，史曼达法案却要牵连全部西梵教徒。
在缔约议使团内部，甚至在全体星游者当中，存在着两种分歧，这分歧是从英仙人开始的。英仙人来自星游世界，他们的行为习惯和心理素质完全由星游理念塑造。当英仙人来到海曼，面对的是一个混乱的、甚至是堕落的世界。英仙人鄙视海曼人，却又感到无奈，他们无法容忍这样的世界，又不想离开，只能寄希望于对这世界的改造。他们不仅要改造海曼的物质世界，还要改造海曼人的灵魂；他们的最高目标，不仅要使海曼踏上星游旅途，还要使海曼人的灵魂得到提升，这一切，都离不开海曼人的支持。
在这过程中，英仙人内部发生分歧，一部分英仙人坚持要用星游理念改造现实，另一部分人则试图用现实修正星游理念，于是星游者便有了理念派和修正派之分，两派在海曼人中都有信仰基础，安贞是理念派首领，理念派阵营中有赫伯和铁列林，以律阿法米等一部分英仙人跟圣裔结盟，组成修正派，在处理海曼日常事务时，两派经常争吵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