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听琴
那抱着琵琶的女子抬起头问道:“夫人?不知那位许官人的夫人是哪一位?”
云嫣调整姿势,坐在他腿上面对着许仙,揽着许仙的脖子,有些委屈的道:“我也有努力修炼,只是筑基的最后一步,鸾儿明明很轻易就度过了,我却怎么都弄不好,才一直说只差几天时间,并不是欺骗夫君。”
李思明掀髯笑道:“彩蝶姑娘你莫要装糊涂,许仙的夫人当然就是杭州府的上一位花魁,彩凤姑娘,你也是在听雪楼,不会没有听过吧!”
许仙提起这个就来气,云嫣所说的“几天时间”,到现在还是需要“几天时间”。忍不住将她按在腿上,重重的打了几下屁股,才进怀里,“你这做姐姐的,也修行了那么久,如今反倒被妹妹远远拉下,还老来哄我,说什么两三天。”
此番聚会却是庆贺觐天书院今年又出了几位举人,再加上几个家中殷实的新晋秀才出钱,凑成这一席。饮酒赋诗,欢笑取乐,并说些鲲鹏之志。这几个举人家中都没好到能随便喝花酒的程度,但他们都是前途无量,自然有许多人前来结交。自秋闱以来,这样的宴会已经搞过了无数次,无分昼夜的纵情声色。
云嫣想了想,点头道:“我听夫君的,我弹琴给你听。”便去舟中取了琴来,这番技艺却是荒疏已久,今日特意带来要弹给许仙听。根据季节,气候,乃至湿度的不同,琴弦都要调整,她低着头认真的调试一番后放在几上。
宴饮的中心,无疑正是学历最深,官位最高的李思明。他如今已当了学政之职,身份不同以往的教员。想必京中那位王爷,对潘玉的学问,很是满意。这学政之位就算是回报吧!不由遍观一圈,却再也不见那般惊才绝艳的人物,心中不由有些怅然。
不由将她搂在怀里,轻声安慰道:“不要逼自己太狠,你只要肯用心,我就很满意了。真的想懒一懒,或者做别的事,也无所谓。修行之道,关键还是顺其自然。”
宁采臣忽然闻到:“李大人,不知为何,又没请到汉文呢?”他也中了举人,应了当初在兰若寺中燕赤霞所说的话。
琴声再一次响起之时,已是“春日融融,百鸟齐鸣”的图景了,让人心中升起一股暖意。此番一寒一暖,让许仙不由信了,技艺若到极处,或可通神。
云嫣手中的琴名为“冰弦”,用来弹这首曲子,再合适不过。当初有人带此琴经过杭州,请云嫣用此琴弹奏这么一曲《冰流》之后,立刻惊为天人,想为她赎身不成,便将这价值千金的名琴白送与她。
许仙品着美酒,忽往湖中望去。不多时便见一艘画舫驶来,画舫上似有不少人物,却了无声息,让他感到有些奇怪。
许仙后来才知,这琴曲描述的正是初春时分冰河破碎、奔流万里的景象,最初的滞涩正是这首曲子技艺最高妙之处,他欣赏不了,却是他孤陋寡闻外加没有音乐细胞了。
……
许仙心中一动,云嫣这些日子确实是每日专心修行,之所有没有突破最后的瓶颈,莫不是自己把她逼的太紧了吧!修行虽然要有进取心,但不能有丝毫的急躁情绪,不然只会适得其反。
众人为之一停,那几位举人脸色就有些不对,他们同许仙算是同窗,但当初许仙要被学政除去功名,彼此之间就落下了老大的不愉快。而对那今年刚入书院的秀才来说,许仙这个名字颇多传奇色彩,眼中就露出期盼的光来。
云嫣的骨子里也很是好强,这些日子从未放弃过努力,但奈何修行之道本就是这世上最广大最深远,也是最难走的一条道路。凭你英雄豪杰,王侯将相,想在这方面有所建树也绝不容易。普通的宗派弟子,筑基能在几年之内成功,已经算是有天分的了。更多的是始终不得门径,进入不了这玄奥神奇的世界之中。云嫣面对的就是如此情况。
李思明停杯笑道:“我派人去请了,他一大早就带着夫人来这湖心亭观雪,我们此番就是去寻他,这次看他往哪里跑?”许仙对这样的宴会一向是能避则避,没道理家中娇妻不陪,陪着这群男人喝什么花酒。
她本就是天赋异禀,无论是琴棋书画,还是诗词歌赋,她都能轻易达到他人努力十年也未必能有的高度。甚至最初嫁给许仙时,完全一窍不通的厨艺,如今也是一流水准。许娇容后来又来做客时,尝了她的手艺,也是连连夸赞,说许仙没有白疼她。
云嫣忽然一按琴弦,琴声顿止,余音犹绕梁间。笑道:“夫君,这曲《冰流》寒气未免太重,我且换上一首。”
精致的画舫中,李思明坐在上位,下面都是觐天书院的学子。
而后许仙便听铮铮的琴声传来,初时尚有几分滞涩,而后就渐渐流畅起来。他虽不懂琴艺,亦有“长河飞瀑,冰流四溅”之感,立刻有一股寒意升起。
几只铜炉将这画舫中熏起一股暖意,几位衣衫轻薄的侍女般穿梭其间。众人的目光却都被,旁边一个抱着琵琶的女子吸引过去,她便是这画舫的主人。
云嫣正襟危坐,身上的慵懒之气全皆消散,气象一时改变,竟有几分“居高望远”般的宗师气度。乌黑长发盘起,唯有几率发丝从额边垂下,别有一番风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