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恨(上)
“我在考虑,这算是正式邀请么?顾聿衡?”辛圆缺唇角一弯,放松下来,想后退两步,离开他的束缚,可只得一步半,就又被他扯了回去。
“请柬我会寄给你,但辛圆缺,你就真的没有什么话要告诉我么?”顾聿衡唇角还是扬着的,语调也依旧轻松,与他此时在辛圆缺手臂越发用力的手形成鲜明对比。
辛圆缺倒觉压力阵阵逼来,无关手臂传来的疼痛,看不透顾聿衡的感觉让她并不觉得好受,深吸口气,圆缺笑出了声,“说什么?恭喜的话?”
都是一样的,她离不开她妈妈,顾天行,又怎么会愿意让顾聿衡离开?
太过自私,所以换来的是这样悲惨的结局。
在她斜背后的小径旁边,有棵巨大的柏树,柏树下穿着黑色衬衣的男人,半仰着头,看着她背影良久。
灰色的裙子,黑色的高跟和长及腰间的头发,这样安静的背影,他原本以为,她会对她妈妈说些什么的,可看来,她只是打算站在这里,心思百转,也不诉之于口。
他一步步的朝那个方向走去,走到她旁边,将手中的栀子花放在了墓碑前,与她的并排放在一起,紧挨着,如他俩此时斜斜投在墓碑上的影子。
而这幸福,能不能是自己给她的?
五月是i市气候最好的一段日子,传说i市出生在五月的女人,比别的女人都多了那么几分得天独厚的韵味,仿佛一到此时就会在i市街头盛卖的栀子花一般,芳香,洁净,媚而不妖。肖雪就出生在五月末,一个真正栀子花盛开的季节。
五月二十五日,辛圆缺带着一捧雪白的栀子花走进了城郊的墓地。
肖雪死后,她其实不常来墓地扫墓,因为实在是自觉无颜面对,回去后更会噩梦连连。
辛圆缺将栀子花放在墓碑前,手抚上青色的大理石墓碑,初夏的热度已经有些灼人,可墓碑上冰凉的寒意,还是顺着辛圆缺指尖直接钻入了她心底。她最亲最爱相依为命的妈妈,却变成了这样一块冰凉的毫无生意的墓碑……而罪魁祸首竟然是她……
辛圆缺对于顾聿衡的出现不是没有惊异的,稍稍平静了一下情绪,她才开口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肖姨,今天是她生日,我还记得。”顾聿衡唇角上扬,语气轻松自在。
“劳心了,”辛圆缺淡淡一笑,并不准备在她妈妈面前上演什么情感大戏,既然他来了,她就准备走。可刚一转身,准备从他身后绕过,顾聿衡就伸手捞住了她臂弯,制止了她的前进。
她抬头看向他,“怎么了?有事?”
“六月一号,你来么?”顾聿衡目光还是凝在墓碑上,却语带挑衅的问了这样一句。
辛圆缺努力让自己紊乱的呼吸平复下来,赶走脑中恐怖的回忆,紧紧扣住墓碑顶端的手指因为用力过度而泛白,她呼地松出口气,心口却梗塞的疼,她望向天空眨了眨眼。
这个时候突然想起了五一前去见周鑫时,这位冷静的心理医生难得带上私人感情宽解她时说的话,“圆缺,难道你就那么确定你妈妈不想让你幸福?或许当时的她也只不过是试图劝劝你罢了,只是后来的事情往一个无法预料的轨迹而去……”
可她知道当时的情形,如果她不说那么伤人的话,她妈妈不会停止劝说……
如果她不说那些话,如果她不推开她,后来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她的悔悟来的太晚,当时试图坚守自己的幸福,却死乞白赖的希望作为妈妈的肖雪牺牲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