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三章 最终抉择

雪莉的手里的刀子重重往下一刺，深深没入了床垫里。她几乎都可以听到身后的老福特不由自主地发出了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

只不过，她的这一刀最终还是没有刺进老人的身体，而是向着旁边偏过了几公分，几乎是擦着老人的脸庞刺进了枕头。

“那时候你在哪里！需要你出现的时候，你在哪里！”

雪莉失控地大喊，泪水顺着脸庞滚滚滑落。她疯狂地举起手中的刀子，一次又一次地往下刺，然而似乎是颤抖的双手已经握不住刀子的缘故，她的每一刺最终都只是擦过老人的身体，完全没有让对方受哪怕一点点伤。

“为什么……”

说完了那句话，雪莉仿佛也下定了决心。她的脚步沉重，但却是一步一步，毫不犹豫地向着床头走了过去。她看着老人那张已经年老松弛的脸，轻声说道：“你一定想不到，事情会变成今天这样吧。”

对于这个男人，她的记忆一直停留在很小的时候。年幼的雪莉和母亲一起在贫民窟里生活，母女俩相依为命。母亲会到周围去接一些手工活来做，生活虽然拮据，但是穷日子有穷日子的过法，也算是和乐融融。只不过，她们的生活里常常会迎来一段插曲，那就是这个男人的到来。

那时候男人还年轻，他眉目如刀削般锋利，浑身上下散发着无法掩饰的野兽般的狂暴气息，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然而男人每次到她家里来时，身上的气质却会悄然地改变，莫名地带给她几分安心的感觉。

这个男人一个星期只会过来一到两次，为她们母女送来一些急需的生活用品。母亲一直不愿意收，男人却坚持要给，两个人经常在夜里争吵，把熟睡的雪莉都给惊醒了。

每次看到雪莉醒来，两个人便会很有默契地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对面坐着，平常地聊着天，仿佛是一对认识很久，却又彼此刻意保持着距离的普通朋友。看到雪莉瘦骨嶙峋的模样，母亲每次都会心软，最终还是半推半就地收下了东西。

她缓缓地顺着床边跪下，握着刀子的双手无力地松开，任凭它落在了柔软的床沿上。

那时候母亲有时也会跟她说起这个人，说他终究是要干大事的人，不会长留在哪个人的身边。然而有时又会说起那男人的现任妻子，说他是困于情义才不得已留在那个女人身边，他的感情终究还是属于自己的。在雪莉渐渐长大之后，大概是长久的等待带来的精神压力，母亲的身体状况开始出现了问题。只是中年而已，她那瘦削的肩膀便已经越加地塌了下去，背也佝偻了，没说几句话就要咳嗽。

比起这个，她在精神状况上的问题更加严重。雪莉依然记得那时候她偶尔半夜惊醒时，总会看到母亲呆呆地在床上坐着，双眼看向窗外，口中念念有词。雪莉小心翼翼凑近了去听，却只听到母亲像是在唱着什么童谣，唱完了回头看到雪莉，眼中却爆发出了惊喜的神色。

“那时候，母亲对着我说了一句‘你回来啦’。”

雪莉语调冰冷地说道，眼眶中却似有热泪将要决堤。

“我永远都记得当时她脸上的神情，也知道那些话不是对我说的。那时候她的目光穿过了我，望向的是远方那个虚幻的影子。那十几年里，她一直在苦苦等待着那个人能够真正回到她的身边。直到最后病倒了，她嘴里念叨的不是我这个女儿，依然还是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