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杂音

再去深究这些也没什么意义就是了。

看着自己缺乏血色的指甲，伊斯特突然轻笑出声。

在经过与侍卫的战斗后，她能够感觉到自己与之前的不同。不需要再经历什么生死之间的刺激，现在潜能已经被唤醒的她能随时发挥出自己本应具有的力量。

这就是诺亚的力量吗？难怪母亲大人说武技毫无用处。在力拔山兮的力量与星驰电走的速度都已天生具备的情况下，花心思去学那一招一式的确毫无意义，再加上堪称恐怖的强韧肉体与超速自愈，伊斯特完全无法想象冷兵器时代有什么人能与拥有这种力量的诺亚为敌。

“现在自己已经激发出了血脉中的力量，母亲大人一定会感到高兴吧。”虽然在狂暴状态时企图攻击阿赫蒂的事令伊斯特有点担心，但在她心中更多的则是能够得到家人认同的喜悦，与这份喜悦相比，第一次杀人，而且还是以无比血腥残虐的手段夺走他人性命的心理压力简直可以忽略不计。没错，她就是这样冷血自私的人，从一开始就是。

再恢复意识的时候，伊斯特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在自己的房间之中。

身上的衣服已经换成了干净整洁的睡裙，身体显然也被精心擦拭过，看不到战斗时留下的血污。伊斯特借着微弱的烛光，仔细观察着手臂、胸腹及大腿等能够自己看到的地方，在因为白化病而惨白一片的皮肤上，她没有发现一道伤口，依然是如同石膏般的病态而又细腻无瑕。坐在床上活动了一下身体各处，也没发现身体内部有哪里不适，诺亚强悍的自愈能力让那场惨烈的厮杀仿佛不过是一出血腥的梦境。

但那些都是真实的，伊斯特心中非常清楚。

皮肤被割伤，肌肉被撕裂，骨骼被折断的全部痛感即使是现在依然让她头皮发麻。

手掌在人体中的触感，掏出内脏的触感，踩碎头骨的触感，颈椎被折断的声音，血液喷出动脉的声音，人在死前惨叫的声音，血液的味道，脑浆的味道，失.禁的屎.尿味道……

“啊，您醒过来啦，伊斯特大人！”房间门被推开，伴随着涌进室内的刺眼阳光，一个惊喜的声音传进房间。

在只点着几支蜡烛让人能够勉强视物的昏暗房间中，伊斯特被突如其来的光线刺激得泪流满面，只能勉强看到门口笼罩在光晕中的黑色人影。不过，也不需要看清容貌，仅凭声音，她也知道来人是谁了。

这所有一切的余韵依然萦绕在她的感官之中。

伊斯特保留着狂暴状态时全部的记忆。

那种感觉就像是喝醉酒。不是酩酊大醉那种神智不清，而是在那之下又比微醺更进一步的状态——思维变得执拗，明明没有笑点的事却开始大笑，明明不值得落泪的事却又嚎啕大哭，明明知道没道理生气的事却就是想要胡闹一气……伊斯特当时的状态，就是这种理性与道德感都还存在于思维之中，却自发放弃对身体的控制，任由本能在一个执念之下行动起来。简而言之，伊斯特对侍卫们的虐杀行为完全不存在“对自己失去控制了”这种好用的借口来自我辩护，杀戮欲本就在她心中，“因为不想被杀，所以要杀了所有人”，简单的逻辑加上粗暴的执行力，就是如此而已。

所以，如果当时她的心底能够有留下侍卫们一命的念头，或者是让他们以一个人所应有的姿态死去的话，她都应该能够做到。但是她没有，她只是任凭嗜血的狂气填满内心，冷眼旁观着自己将陪伴她成长的侍卫们像屠宰牲口一样大卸八块。

不过，这份狂气究竟是属于母亲所说的本能呢？还是真正属于她自己，不是伊斯特，也不是【***】，而是更加本质，更加深入本我的东西呢？